“沙阿已经被赶走了,”夏洛反驳道,“所以不管是穆斯林还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应该压抑自我。伊朗应该呈现百家争鸣的状态。可现状却是人们接二连三地倒在行刑队的枪口下。”她抿了一口酒继续说:“这不是我所熟悉的伊朗!我熟悉的伊朗人民十分热情、大度和开明。”
罗娅插话道:“我明白;可哈桑的意思是——”
夏洛打断了她:“我还听说霍梅尼要禁止从外国进口汽车、酒类、猪肉等等。可问题在于宗教不是法律;这行不通。”
“我相信这只是权宜之计。”努里笑着说。他终于过来了。
夏洛看向努里。
“霍梅尼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努里继续说,“他需要重振经济。”
地铁项目暂时搁置了,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撤销。这段时间努里一直在帮着调研选址问题和确定设计图纸。可这一阶段终究会结束。这一切都需要资金,沙阿先前承诺会拨款给他们。
“霍梅尼还得解决北边的问题。”努里搂着安娜说。
“你是说那帮库尔德人?”哈桑问道。
库尔德人是住在伊朗山区和周边国家的穆斯林,他们一直都想要独立建国;和巴勒斯坦人一样,他们也没有自己的国家,数百年来一直都在为争取自己的领土而斗争。现在沙阿下台了,北边又闹了起来,这个问题很敏感,因为库尔德人基本都是逊尼派穆斯林,而大多数伊朗人是什叶派穆斯林。
安娜在芝加哥学习波斯文学时,了解到了这两派的不同。老师给他们简单介绍过。一千多年前,什叶派穆斯林觉得自从他们推选了穆罕默德的女婿阿里作为继任人以后,事事不顺,后来阿里遇刺身亡。由于悲观的本性,什叶派穆斯林很快宣称自己是殉道士,是阴谋的牺牲品。逊尼派则是伊斯兰教中最主要的一派,教徒占全世界穆斯林的大部分。他们推选了穆罕默德的顾问阿布·伯克尔作为继任者。自那以后,这两派之间的纷争不断。安娜知道这些纷争背后还有更多的历史和社会渊源,她希望在伊朗生活能帮助她更好地了解伊斯兰世界错综复杂的历史。
尽管依偎在努里宽厚的臂弯里,安娜依然觉得浑身发紧,好像有人要给她一拳。这种感觉让她再也无法开怀大笑,也没有心情看喜剧片,甚至晚上也没有心思和拉蕾一起去舞厅。这些日子,人们就像导火索一样,一点就燃。但愿没人拿着火柴!
* * *
1 路易十五(1710—1774,法国国王,1715—1774在位),此话原意为:在我之后,将会洪水滔天;后指“身后之事,与我何干”之意。
2 希贾布:穆斯林妇女的盖头。
第22章
敲门声吓了安娜一跳。
五月末的夜晚已十分燥热,可见今夏又将酷热难耐。为了透透风,安娜此前曾把门敞开了的,也许风吹来又关上了,只是她并未注意到;但走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开着,哈桑就站在门外!
安娜不禁双眼大睁:仅仅三月不见,哈桑就已蓄起了胡须,一身墨绿色制服,腰间系着一根军用皮带,枪套里那把枪好大!
“哈桑!你……变化……好大。”
“我加入了革命卫队。”
上个月,霍梅尼组建了伊朗革命卫队,参军的都是革命分子。他们不属于伊朗的正规军,也不属于伊朗的警察编制。只因左翼人士组成的游击队不满于霍梅尼及其建立的伊斯兰共和国,就成了革命卫队的重点打击对象。
听到这个消息,安娜捂住了嘴;其实她并非特别诧异,因为哈桑很早就显露出这种苗头了。不过安娜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哈桑挺直身板,自豪地说:“这是革命的必然结果。平民百姓终将享有公正的待遇。”
安娜心头一紧——她对于说话带火药味的人向来很警惕,但此刻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门开大了一些,才说:“进来吧。努里在楼上,我去喊他。”
哈桑站着没动。
“快进来啊。”
“安娜,我不能进去。”
“为什么?”
“我不能和女人独处,尤其是已婚妇女。”
安娜有些恼火:“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努里就在楼上。”
哈桑仍然犹豫不决。
安娜紧抓着门框,说:“看来你也成了一个虔诚的穆斯林,是吗?”
哈桑盯着安娜说:“是又怎样?”语气中带着挑衅。
安娜也紧盯着哈桑,不甘示弱地说:“哈桑,你本来会成为医生,救死扶伤,这是多么高尚的事业。”
“成为最棒的穆斯林,帮助人们接受伊斯兰教的洗礼更为高尚。”
安娜正准备回应,楼上传来努里的声音:“哈桑来了?”
“嗯,是他。”安娜回答道。“快下来。”
“让他上来。”
“他不肯。”安娜仍旧抓着门框。
努里走到楼梯顶端,一脸好奇;看到哈桑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来:“天哪,哈桑,怎么回事呀?”
哈桑重复了他对安娜说的话。
努里皱起眉头,忽然哈哈大笑:“太逗了,哈桑,这玩笑不错!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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