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与革命_[美]莉比·菲舍尔·赫尔曼【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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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比他更能打动人的诗人了。”

  他鞠了一躬,挥了挥手说:“我叫努里。”然后直起身子笑着问道:“你呢?”

  安娜将书夹在腋下,伸出手说:“安娜。”

  他接过她的手,握了许久。他的皮肤很软,指甲一尘不染。“安娜这个名字很好听。”

  安娜顿时觉得两颊一阵发烫——很明显他在搭讪,也清楚自己应该保持警惕。但她也记得在电影《教父》中,迈克·柯里昂初见那位后来成为他妻子的西西里姑娘时,感觉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难道自己此刻就是那种感觉?

  看着他紧盯着自己。安娜觉得自己长相平平,可他似乎很欣赏自己那一头金色长发——甩头就能将脸遮住——还有她那坦诚的绿色双眸、尖下巴和健美的身材。“我可以看看你的大纲吗?”

  安娜把大纲递给他后才意识到,除了名字外自己还没说过一句话。

  他边看边念道:“鲁米,哈菲兹,伽亚谟,菲尔多西。”他点点头说:“嗯,这些人都是大师。你的老师是波斯人?”

  “我……我不清楚。”安娜暗自苦笑。她觉得自己第一次开口应该表现得更自信,更有把握一些。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安娜的这些小心思,继续说:“我是伊朗人。”

  “你是个诗人吗?”安娜害羞地问道。

  他笑了起来:“我是学工程的,在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

  伊大芝加哥分校在海德公园北面几英里处。“那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指了指书架说:“只有这儿,才是波斯文学作品最多、最全之处。”

  一个喜爱文学的工程师。想到这儿,安娜不禁莞尔一笑。

  与安娜的矜持不同,他咧开嘴灿烂地笑道:“一起去喝杯茶,好吗?”

  她暗自思忖。冬日的午后寒冷而沉闷,眼看就要下雪了,天色也渐渐变暗,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事可做。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学生会的休息室。这是一栋毫无特色的建筑,砖砌的墙,地板上铺着油毡,周围摆放着一些塑料家具。“努里·萨梅迪。”安娜搅动着茶匙念叨着。

  他拿起茶杯,似乎对安娜说出自己的名字感到十分满意。“安娜·施罗德。萨梅迪和施罗德。瞧,咱俩的姓名还都押了头韵6,这可是个暗示哟。”

  安娜满心欢喜。她从来没遇到过像努里这样的男孩。美国男孩不是装腔作势地抽着烟,就是成天混迹于歌舞厅。“伊朗人都像你这样浪漫吗?”

  “除非他们是波斯人。”

  “对对对!抱歉。”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浪漫、诗意、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我们波斯人对生活很悲观:花儿凋零,蝴蝶在飞舞中死去等等,都会哀悼——我们在苦难与殉道中沉醉。”

  “为什么?”

  “这种风气是从穆罕穆德的外孙侯赛因·伊本·阿里开始的。他对什叶派穆斯林的重要性就如同摩西对犹太教一样。可他上了断头台。你会学到的。”

  安娜拿着茶匙轻敲着杯子。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问道:“你……你是个虔诚的教徒吗?”

  他摇摇头说:“我只是名义上的穆斯林。我反对一切正统观念,不管它们的根源是什么。”

  安娜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是个基督徒,可并不信教。

  “关于宿命论……”他继续说道:“也与波斯曾多次被占领有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波斯文化之所以留存了下来,是因为那些占领者被我们同化了,而并非我们被他们同化。可我们还是很担忧。”

  “另一只鞋理论7。”安娜说。

  “什么?”

  安娜作了解释。她自己就一直在等待,确切地说是等待另一只鞋也掉下来,等待尘埃落定。

  “正是如此。”

  “可伊朗现在不是发展得不错了嘛?”

  “哦,这只是沙阿8的一意孤行。”他脸上掠过一片阴影。

  这没能逃过安娜的眼睛。“你不这么认为?”

  “沙阿的改革的确让这个国家飞速发展。有些人认为发展得太快了。但国王很专制。一旦你对某件事有异议,萨瓦克9就会找上门来,很多人因此就消失了。所以从某些角度来说,这是个恐怖的政权。”他抿了抿嘴,继续说:“美国对此无动于衷,他们一如既往地支持这位独裁者。”

  安娜顿了顿,说:“我是美国人,生于斯长于斯,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什么都要支持美国政府。”她与努里谈起了她是怎样和其他二十个学生占领了校长办公室去抗议战争的;他们所有人都很自负,充满正义感,这事就发生在不久前。

  努里眼睛一亮,脸上的阴影消失了:“你这么想我很开心;因为凭借土木工程的学位,我也可以帮助伊朗重建民主。不过先要把基础设施建好,比如水、电、公路、桥梁等等,这些会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让人们找到社会归属感,享有基本的权利。就像摩萨台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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