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与革命_[美]莉比·菲舍尔·赫尔曼【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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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里一手搂过帕尔文,说:“妈妈,别担心,我现在是一家之主了,我会照顾好您的。爸爸回来之前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们住。”

  拉蕾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一家之主?瞧瞧你自己那堆烂事!我才不觉得你能胜任。”

  努里瞪着妹妹说:“爸爸真把你宠坏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明白吗?”

  拉蕾没说话,可满脸怒气。

  “可是,努里,”安娜问他,“要是基金会的人去我们家怎么办?”

  努里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不会。今天的成果能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了。”他看了看满屋的狼藉,“肯定。”

  那晚回到家后,安娜把她和努里的结婚相册的副本拿了出来,一页页翻看着。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他们都很天真,对生活充满期待。努里说安娜像个天使——恐怕再也不会这么说了!她仔细看了看他俩和努里父母的合影。照片拍得很好,可照片上的帕尔文似乎不愿靠近自己;难道那时她就不喜欢自己?

  她翻到那天来宾的照片,想起帕尔文费了好大心思安排座位。很多客人的名字她都忘了,不过她知道客人们都是政界要员,不是局长就是部长,个个都是达官显贵,与沙阿关系密切。

  忽然,安娜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她看到了戈勒扎尔斯和赫马提斯两家:他们都是萨梅迪家的朋友,他们的财产都被没收了,可努里却说基金会的人不会找上门来。她合上相册,想起几天前努里与哈桑的谈话,谈到了处置彼尚和房子的事。哈桑说过努里得让基金会的人相信自己是站在他们一边的。难道这些都是努里干的?他就在烈士基金工作?鉴定哪些人的财产该被没收?他认识很多与沙阿有关系的伊朗富人,因为他就是和那些人一起长大的。

  像滚雪球一样,安娜越想疑团越大。她起身在房里踱来踱去。自己的丈夫说不定成了告密者,很可能是哈桑怂恿他这么干的。安娜似乎听到哈桑说“要么就检举别人,要么就被当成叛徒、反革命!”

  她边走边想:这么说,是努里出卖了他自己的亲生父母,让别人去抢掠自家的财产!怎么能这样?安娜试图为努里开脱。她想,如果努里不答应这么干的话,会不会被关进伊文监狱?也许去年夏天逮捕他就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警告他看清形势,悔过自新,站在革命一边,否则就会完蛋——努里别无选择!安娜试图设身处地为努里着想——他进退两难,正如身陷海峡中的奥德修斯,前有斯库拉,后有卡律布狄斯1。

  还是想不通!

  儿子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停下脚步,手捂脑门:人性怎么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努里还在他母亲家。电视里正在播出一对通奸者在德黑兰广场遭受鞭笞的画面,上百名围观者欢呼雀跃。

  安娜关掉电视,上楼去了。

  * * *

  1 斯库拉与卡律布狄斯都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分别驻守在狭窄的墨西拿海峡两侧,曾在荷马所著的《奥德赛》中给返乡的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带来巨大的麻烦。

  第38章

  德黑兰五月已如盛夏,酷热难当。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晃醒了安娜。努里出门了,留下张字条说拉蕾会过来。努里现在常常去他母亲那边,帮助她适应目前的生活。基金会的人时不时会去搜罗些东西,但好在他们没有将帕尔文和拉蕾赶出家门。安娜深知其中的原因。

  起床时,安娜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她踉踉跄跄跑到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她努力回想昨晚吃了什么,可没记得吃了什么特别的食物。其实这一段时间来她都没什么胃口。她打开卫生间的柜门找海绵擦时看到了卫生棉条,这才意识到已经几个月没来月经了,顿时吓得朝后打了个趔趄。

  天哪,千万不要现在怀孕啊!她愣了半天,然后才洗漱穿戴。然后总是坐立不安,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怀孕。她和努里几乎没有夫妻生活了。安娜嚼着面包,忽然记起努里强暴自己的那个晚上;当时自己曾哀求他停下,可他不听。安娜的下巴抽搐了一下:一直都渴望有自己的孩子,但不能是这个,不能如此来临!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长条形的阳光缓缓地挪过屋子,自顾自地发着呆,完全忘了时间,不知过去了两分钟还是两小时。

  突然有人敲门!她只好站起来,但又感觉浑身松软无力;是拉蕾来了吗?想出解决方案之前,这事必须保密。

  打开门,才是哈桑。

  “努里在吗?”哈桑问。

  安娜腰酸背痛,都快直不起身子了;哈桑的出现又让她肚子里一阵翻腾!她抓紧门边说:“他在他妈那儿。你也知道,自从他爸被带走后,他妈便疯了,不知道他们把他爸带去了哪儿;他们家也被基金会的人抢掠一空。”安娜不顾伊斯兰教中禁止女人直视男人的规定,直愣愣地盯着哈桑。

  哈桑小心翼翼地看着安娜,说:“对此我也很难过。可我现在必须得跟他谈谈……这事很重要。”

  够了!安娜心想,你这惺惺作态!“别装了,哈桑!你一点儿也不难过。”

  哈桑瞥向别处,挪了挪脚。

  “是你劝努里出卖自己的父亲,还让人没收了他家的财产;只因为彼尚有钱,你就恨透了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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