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以九十英里的时速,驾车穿过哈莱姆的波多黎各区,一个年老的波多黎各妇女,在看到后门开着的灵车,飞驰而过时,吓得昏倒在了路上。
灵车开到了第九十五街的十字路口,一辆在公园大道上向北行驶的巡逻警车,认出了从南面开来的灵车,赶紧向左转弯。杰克逊也看到了它,于是迅速向右大转弯。后门突然大开,尸体缓慢地滑了出来,像被丢入了大海一样,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人行道,最终滚到了路边。
巡逻警车紧急转向,尽力避免辗到它,失去控制的警车像一个陀螺,在潮湿的路面上打着转儿,弹过路边高起的边沿,撞翻了一个信箱,还撞碎了一家美容院的玻璃窗。
杰克逊沿第九十五街,开车驶向第五大道。当他看见石头墙围绕着的中央公园时,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哈莱姆了。他在无依无靠的世界里沉沦,没有地方可去,没有地方隐藏他女人的金矿石,他也没有地方隐藏自己。
杰克逊正以每小时七十英里的速度奔驰着,正前方有一堵石头墙。他思绪万千,突然想到了一首圣耿:有时,我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有时,我感到,好像我几乎已经离开……
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
他把破灵车驾驶得飞快,以至于在第五大道上,向北急转弯时,箱子被甩离了棺材架,在灵车里弹了起来,翻滚到了街道上。下落时箱底着地,被摔得支离破碎,完全敞开着。
杰克逊正在专心地祷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箱子掉了。他沿着第五大道驶向第一百一十街,越过第七大道,沿着第一百三十九街,向北开了一段,在牧师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
一路上,他经过了三辆巡逻警车。那些警察匆匆瞥了一眼,这辆被撞扁了的、污迹斑斑的、沾满肉和鸡蛋的灵车,就随便地放它开走了,因为这个破败不堪的车身残骸里,已经没有大箱子和死尸了。可怜的杰克逊甚至都没注意到,巡逻警察奇怪的宽容。
杰克逊把车停在牧师家门前,下车走到车后,正要锁门时,突然发现灵车空了。这难以接受的局面,直接呈现在他的面前,甚至连祈福的机会都没留给他。他的女孩儿走了,现在金矿石也失踪了。他的兄弟死了,尸体又消失了。他只能祈求上帝宽恕,并且还必须强忍住眼泪。
管家去叫醒了盖恩斯牧师,他正在做一个巨大的宗教美梦。
“杰克逊兄弟在楼下的书房里,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见您。”
“杰克逊吗?……”盖恩斯牧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异常激动地大叫道,“真是我们的杰克逊兄弟吗?”
“是的,先生。”耐心的黑人妇女说,“是我们的杰克逊。”
“上帝保佑我们远离那些怪人。”盖恩斯牧师喃喃自语道,他站起身来,把黑色绸缎上衣,塞入宽松的紫色丝绸长裤里,然后下楼到书房。
“杰克逊兄弟,当上帝的绵羊,都平静地在牧场里睡觉时,是什么让你在这不恰当的时间,突然来到上帝牧羊人的房间呢?”盖恩斯牧师尖锐地问。
“我犯了罪,盖恩斯牧师。”杰克逊低头说。
盖恩斯牧师脸色凝重得,好像有人当着他的面全,亵渎了神灵。
“犯罪!……噢,万能的上帝啊!……”盖恩斯牧师在胸前画着十字,“杰克逊兄弟,正是这个原因,使你在夜晚的这个时候,把我吵醒吗?谁没有犯罪?我穿着一件飘动的白色长袍,站在约旦的河岸上,看到成千上万的人,变成了罪人。”
杰克逊注视着他:“在这个房子里吗?”
“在梦里,杰克逊兄弟,在梦里。”牧师解释道,挤出些许微笑。
“哦,对不起,把您吵醒了,可是事情太紧急了。”
“没关系,杰克逊兄弟,坐下来吧。”盖恩斯牧师说着,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从红木书桌上的一个玻璃酒瓶里,倒了一杯甜酒,“只不过,是唤醒我精神的接骨木花茶酒,你也来一杯吗?”
“不了,先生,谢谢!……”杰克逊拒绝了,他坐在书桌的另一边,和盖恩斯牧师面对面,“我的神志已经足够清醒了。”
“你又遇到麻烦了吗?还是和上一次相同的麻烦,关于女人的麻烦,是不是?”
“不,先生,这次要更加糟糕,是关于钱的。”杰克逊苦着黑脸说,“我试图让这些钱,看上去不是我偷的,它也牵扯到了我的女人。这次我遇到大麻烦了。”
“你的女人离开了你吗?是因为你没有偷钱?还是因为你偷了钱?”
“不,先生,不是那样的。”杰克逊摇着头,一脸沮丧地叹息着,“她走了,但是她并不想离开我。
“盖恩斯牧师像吃了一口兴奋剂,他十分热衷于解决家庭内部的秘密问题。
“让我们跪下,祈祷她安全返回。”
杰克逊跪在牧师身前:“是的,先生,但是我想先坦白。”
“坦白!……”盖恩斯牧师已经开始跪下了,听到这两个字后,突然像个蜾旋千斤顶一样,站得笔直,“你杀了那个女人吗,杰克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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