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双手环抱的海彦从怀里伸出手,一边抚摸着稀疏胡须一边说道。良子将冷掉的味噌汤重新加热。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虽然餐桌上的话题常常会讲到一半就中断,但是,现场的男人们却犹如醉心于眼前的美食般,全都一语不发地默默进食。不过,专注在眼前食物的行为只是外表的假象。其实,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每个人心中都在思考“到底是谁杀害了伯父”这个问题,并且互相怀疑对方,无止境的猜忌心持续扩大,几乎就要让人无法承受。
用餐完毕后,大家接受丑太郎的提议,移动到昨晚玩游戏的客厅集合,然后各自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地围成一圈。
“犯人就在我们之中。”丑太郎如此断言。银框眼镜依旧老爱往鼻头滑落,仿佛只有待在那里才是最舒适的位置。
“嫌疑最深的就是我们三个外甥唷。如果警察抵达这里后,一定会特别刁难我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先商量好如何应付这些问题的答案呀。”
犹如事不关己的口吻。沉稳到让人厌恶的态度也代表了丑太郎正在强调自己并非犯人的弦外之音。不过,还是必须得等到负责警官来到现场进行调查后,才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犯人。
“你们吗?为什么呢?”
猪谷老先生惊讶地扭动肥胖的脖子看向丑太郎。而丑太郎仿佛正在哀悼老人的血液循环不佳,小眼睛里盈满笑意。
“昨晚你应该也有听见吧?因为伯父死后遗产就会落入我们的口袋里。而我们之中,目前最渴望这笔财产的就是悟呀。因为每次看到他总是一副穷酸模样呀。其他人可都没有像你如此穷困吶。”
“你说什么?”悟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蜡黄平坦的脸上,一双眼珠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笨蛋,你生什么气呀。想也知道负责警官来到这里后也会询问相同的问题呀。所以你必须事先就想好答案呀。”
丑太郎先发制人。
“就如同我刚刚所说,我跟海彦也有相同动机呀。因为绘马子这位侄女的现身,伯父甚至说出‘为了让她也能继承财产,我将会改写遗书’这种话。假如遗书被更改的话,我们所能获得的金额也会锐减。不让继承遗产减少的方式只有两个。杀掉续马子,或是趁伯父还没改写遗书之前先夺取他的性命。”
冷酷无情的说话方式。不仅是当事人绘马子,连良子也不禁脸色惨白得直哆嗦。
“原来如此,嗯……”
猪谷老先生似乎也深表赞同,在三位外甥的脸上看了一圈后喃喃自语。
“不应该将有嫌疑的人选只限定在我们三个人身上呀。海彦夫人应该也要算在其中呀。”
悟的语调非常恶毒。然后,带着针刺般的眼光看向良子。从这个样子来判断,在昨晚的会谈中悟应该已经被狠狠拒绝了。
“你们夫妻之间鹣鲽情深,妻子代替丈夫行凶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高呀。”
“你不要乱说话!”
海彦倚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取出被压扁的长形烟灰袋,然后将一份烟草撕成两份后塞进铜制烟管里。迟缓笨重的动作,但是,海彦的眼睛却闪耀着光芒。那是税务官员特有的自信眼神。
“这才不是乱说话,我的想法非常合理。”
稍稍抬起贝雷帽,画家如此回答。良子与绘马子坐在椅子上,身体变得僵直。
“别说了、别说了,光是发生一起杀人事件就已经够忙了。”
丑太郎赶紧出面打圆场。不过,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觉将场面诱导至此的人不正是这个男人吗?
“良子小姐,他说的没错,你必须事先做好被警官如此讯问也能回答问题的心理准备唷。虽然这是令人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呀。”
丑太郎的语气听起来仿佛很有经验。
“与其继续绕着那个话题打转,不如来讨论犯人为何要将‘乙面’倒挂着放呢?”为了避免悟与海彦起冲突,丑太郎刻意转换话题。不过,这位插画家似乎还不肯罢休。
“被伯父骂得狗血淋头,会因此起杀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吶。因为伯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你当成一个贪婪饿鬼般怒骂吶。明明都一把年纪了……”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良子在商量私奔的对谈中澈底拒绝了悟。即使恶狠狠地毒骂海彦,还不忘偷偷窥伺良子的表情而暗自窃喜。
“喂,我说过别再说了!”
丑太郎微微仰起的头后,转身责备悟的不是。因为眼镜已经滑落到鼻头上,所以如果不稍微抬头,就无法瞪视着对方。
但是,海彦早就已经不将这位俄罗斯民俗风的男人看在眼里,冷静地忽视对方并且陈述自己的意见。
“不需要去讨论那个问题。那只是在杀人过程中掉落在地上而已。犯人出于本能,或者是机械性地将面具捡起来挂在钉子上,原因仅仅如此。”
“听起来是个行事严谨的男人。跟你完全相反呀。”
悟依旧纠缠不休,与昨天傍晚判若两人,变得非常多话。
“所以,我并不是犯人。”
“如果真的是位行事严谨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会将面具倒着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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