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我,我再次出声警告,嗓音沙哑到完全出乎意料。珀尔根本没看到我,费利克斯却突然抬起头。事实证明,警告没用了,穿红色法兰绒衬衣的大块头偏偏在这个时候跨进了宿营地。他立刻反应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跨过满地的狼藉,抓住珀尔的夹克推她。珀尔失去平衡,砰的一声仰面摔倒。换了别的女人,肯定会摔晕,珀尔可不一般,她努力抬起上半身,乞丐狠狠一脚踢在她腰上,随后跪在她胸口上。
费利克斯弯腰捡起一截嫩树枝做成的柴火棍,直径有餐盘那么大,一头被劈成楔形,顶端像弯刀的利刃。他面无表情,稳步靠近乞丐,哪有一点智力低下的模样。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思维非常直接,他不懂拐弯抹角,也不懂思考,他只会行动,他觉得应该做,他就去做。眼下的情况是,应该用木棍把袭击珀尔的大块头打倒,于是费利克斯就这么做了,大块头应声倒下。
我没法再等了,我迅速跑到树边,一把抓过登山背包。奇怪,包怎么这么轻,完全不用费力。我以为要拖着包走呢,现在轻松了。我又拿起旁边的帆布旅行袋,一只手拖旅行袋,另一只手把背包护在胸前,拖进了树丛。四周都是被我们踩踏后倒成一片的树枝。我好不容易走出树丛,开始往山上爬。我喘着粗气,汗流浃背,肩膀上火辣辣地疼。我以为自己身强体壮,显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愿后面的费利克斯和珀尔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刚才他们还没有危险。我们的目标是找回背包,如果背包保不住,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等我把背包和旅行袋扔进车后备箱,就回去帮他们。
爬到铁丝网了,我丢下旅行袋,先把背包从豁口塞过去。铁丝钩住了包边,我急了,一把拽下来,再往外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快,快。”后来帆布又被一段铁丝钩住了,我用背包把铁丝网往上顶,把豁口撑大,把背包塞过去之后再把旅行袋拖到洞口,坐在地上,用脚把它踢出去。
后面传来沙沙的声音,被踩踏的树叶和折断的树枝噼啪直响。我自己得钻出去,才能把两只包放进后备箱。来不及了,我扭头看到珀尔跌跌撞撞地爬上来,涨红着脸。后面,费利克斯钻出树林,爬上山坡。两人都没办法从宿营地拿走另一只旅行袋。费利克斯每走三四步都会踉跄一下,因此爬得非常缓慢。珀尔虽然在跑,却没有向前的效果。费利克斯跑得比她快,但从我的角度看去,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缩短。
在珀尔后面我看到了大块头,脸上挂着一道淤黑的血痕。费利克斯猴子一样扑到铁丝网上,脚尖踩在铁丝网缝隙里向上爬,灵活极了。眼看着就要翻过铁丝网,珀尔突然大叫,完全是原始人表达惊恐的语言。费利克斯松开手,从铁丝网上跳下来。
波加特追上了珀尔,珀尔跑不过他。他至少比珀尔年轻十岁,虽然块头大,但是体形并不臃肿。珀尔很有头脑,知道自己在体重上占优势。她气喘吁吁地转过身,面对大块头,稳稳地站着。大块头追上来了,她狠狠一拳砸在他脑袋上,大块头没有躲开,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拳,像落水狗一样摇晃着脑袋。珀尔继续往山上跑,大块头扑上去,抓住她一只脚,她拼命地踢,想甩掉他,但是大块头再向前,抓住她另一只脚,把她拽了下来。珀尔往前爬,大块头扑到她身上。
费利克斯跑了过去,他的行动完全是无意识的,冲动直接转化为行动。他双臂张开,直冲过去。珀尔被压在地上,大块头抬起一只胳膊,手上握着匕首。刀尖刺下的时候,珀尔拼命闪到一边,刀划破了皮衣的袖子。费利克斯冲了上去,大块头一声嘶吼,缩回了手。后来我才知道费利克斯用防狼喷雾喷了他。大块头倒在地上,闭着双眼痛苦地嚎叫。麻烦的是,珀尔也吸进了少量防狼喷雾,咳得停不下来。
珀尔一边咳一边艰难地爬起来,费利克斯扶住她。大块头缩成一团。防狼喷雾虽然有效,但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一劳永逸地击败对手。费利克斯紧抓着珀尔一只胳膊,两人一起往铁丝网跑。我快速从铁丝网下面滑过去,一秒钟也不敢停,生怕自己被钩住。滑到对面,我站起来,用力把铁丝网往上抬,好让珀尔钻过来。断铁丝像鱼钩一样钩住了她的夹克。这时费利克斯已经翻过铁丝网,跳下来站在我身边。珀尔卡在铁丝网半中间动弹不得。她立刻退回去,脱掉夹克,躺在地上,头向外,和我一样用脚撑地往外挪。我和费利克斯用力抬着铁丝网,然后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出来。她拼命地喘气,嗬嗬乱叫。我想小部分是因为疼痛,大部分是因为害怕。防狼喷雾让她双眼红肿,她又咳了起来,鼻涕像水一样不停地流。我们催她赶紧上车,她不动,手撑在膝盖上。“我要拿回夹克!”
“不要,不要去!”
她不理我,趴在地上,伸手把夹克够了回来。我和费利克斯一人架住她一只胳膊,扶着她往车上跑。到了车上,我们先把门打开,让她斜靠在副驾驶座上,我把后备箱打开,费利克斯把登山背包和旅行包扔进去。我们再回去抬起她的双脚让她坐进车里,费利克斯从驾驶座进去挤到后排座,我把皮包扔进车里,野马车加速往山下冲去。
我从后视镜里对费利克斯说:“干得不错,没想到你带着防狼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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