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看着伊桑·戴斯,他现在的样子改变了我之前对他的所有印象。他的声音如此扣人心弦,带着些许痛苦,些许睿智,些许希望。他为什么待在贝克斯菲尔德?在这样的小地方怎么可能成名呢?显然他的才华没有得到贵人的赏识和提携。
大跛突然说话,我才回过神来。“这家伙唱得不错,像摇滚巨星呢。”
“是。”
“他怎么有这一手?他可是个窝囊废啊。”
“显然他并不是。要么就是天才和窝囊废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并存。”
我听完了整场演出。原以为乐队水平业余,只会翻唱流行歌曲,没想到他们演奏的全是原创蓝调和爵士。大跛不知何时走了,到11点我才发现早已过了我的作息时间。女招待走过来,我示意她结账。
她点点头,转身去了吧台。乐队休息了,安静的大厅瞬间恢复了喧哗。魔力退去,这里只是普通的酒吧,灯光昏暗,乌烟瘴气。女招待回来递给我账单。我走到最近的桌边,凑着灯光看到总额:346.75元。
“等等,这不是我的,我喝了两杯葡萄酒。”
“安娜说你们一起付。”
“我?”
“不是你请客吗?”
“我们一起进来,但不是我请客。”
“只能你请了,其他人都走了。”
我又看了一遍账单。“肯定算错了。”
“不会吧,不可能。”她凑过来,用笔挨个指着说。“两杯啤酒,汉克要的。他很可爱,对吧?埃伦三杯玛格丽特,两杯龙舌兰。”
“她喝了两杯玛格丽特。”
“你是每一项都要和我对一对,是吧?她点第三杯的时候,你在旁边的台球室看安娜打台球。到这里了,安娜要了两杯马提尼,然后换了香槟。”
“香槟290块?她喝了多少杯?”
“她要了一瓶。她喜欢法国顶级香槟唐培里侬,想要82年的,我劝她算了。”
“没想到他们竟能做出这种事。”
“可能你不了解他们。你要是早问我,我就提醒你了。”
我从皮包里翻出钱包,拿出一张运通信用卡。
“我们不收运通卡,VISA或是万事达可以。”
我换了一张VISA卡给她。
她仔细看了看。“你有带照片的身份证明吗?”
我竟然忍住没发脾气,打开钱包,举到她眼前让她看清楚我的驾驶执照。
“不好意思,老板规定的,我马上回来。”
“你们真周到,”我说,不过她已经往吧台去了,把我的账单和信用卡递给吧台服务员。不久,她拿回来一张现金收据和刷卡单,刷卡单垫好了复印纸,画出了收取的金额,又递过来一支笔。
我停顿片刻,算算该付多少小费。她似乎没有给我们送过食物。
“这里的消费算便宜的,”她殷勤地说。“我们收的小费全部上交,再和吧台服务员平分,每个人拿不到多少。我们很多人过得很辛苦。我有两个小孩。”
我把小费比率再加了5个点,几乎达到了10%。我走出大门,不经意地回头,在里面的房间,和安娜一起打台球的红发美女靠在墙上,伊桑的食指摸索着她的裙边。仿佛感觉到什么,他朝我的方向瞟了一眼,正撞上我的目光。我不等他有任何反应,赶紧离开了酒吧。
凌晨2点35分,我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推开被子,走到书桌的椅子前。我的皮包挂在椅背上。像大多数酒店房间一样,从停车场照进来的光足以照见所有的平面。我拿起皮包,从外口袋摸出我的索引卡,拆掉橡皮绳,像准备魔术一样一张张按序排好,随便挑了一张。我拧亮台灯,拉出椅子坐了下来。椅子的皮坐垫被空调吹得冰凉,我坐得不舒服。我用水非常节省,不过酒店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假日酒店慷慨地提供了一张备用毛毯,已经被我从衣橱的塑料袋里拖出来了。
我照例穿着T恤短裤睡觉,用毛毯和被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房间这么冷,我赶紧回到床上,拿两只枕头靠在床头,盖上被子。我在1942年波克名址录上查到两户姓戴斯的人家:斯特林和克拉拉,住址帕拉代斯4619号;兰德尔·J.和格伦达,住址戴西街745号。在1972年的波克名址录中,我找到了R.特伦斯和伊夫琳,住址同样是戴西街745号。于是我推测戴斯夫妇婚后搬回了父母的房子。我还记下了左右两边的邻居姓名和地址。皮尔彻一家,1974年住在特伦斯和伊夫琳隔壁,后来不知所终。住在743号的洛尔莱·布兰德尔也没了记录,但是在罗尔斯顿还有一位L.布兰德尔。我从现在的电话簿上查到此人,记下电话号码,关上灯,裹了被子继续睡了。
6点钟,我迷迷糊糊地醒了。我心灰意冷地躺在床上。既然不用跑步,我就有时间整理一遍思绪。最重要的一点,我完成了任务。唯一没有解决的问题与我作为遗嘱执行人的义务无关。我想知道伊夫琳·戴斯的态度。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我必须认真对待。我在想方设法恢复戴斯在儿女心目中的地位,但他的两个孩子就是听不进去。理论上来说,这件事没有回报,不过那50万美元可是真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是我接到的最赚钱的生意。我决定要办得漂亮,办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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