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金谷是个朴素的小车站,月台中央只有一间像是简陋小屋的候车室。下车的乘客,大多数也是赤铜色皮肤,体格强壮的渔矢。
这座城镇的名字叫金谷。因为不喜欢被弄错成东海道本线的金谷,所以将站名改成滨金谷。出了验票口就有两台出租车在等客人,正面可以看到作工不精巧的拱门,上面刊着锯山空中缆车的广告。耸立在城镇背后近处的锯山,以灰色阴沉的天空为背景,看的见山上有棱有角的棱线,耸立在拱门的旁边。
刑警在验票处出口穿上雨衣,出站进入金谷的城镇里。穿过拱门马上就到了T字路口,狭窄的道路被淋得黝黑,向左右延伸出平缓的弯曲。乘客下车四散后,马路上就没有行人了。只有商店低矮的屋檐紧紧相邻,好像窃窃私语似的并排在路上。
伴刑警虽想向人打听地理环境,但环望四周连个可以问的对象都没有。总之他知道到海岸去,沿岸向左前进,就会到保田了。于是伴刑警放弃找人问路,连续右转过三个路口。因为这是个狭小的城镇,他想只要往大概的方向走下去,应该不久就会到海边了吧。
果然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沿海的国道了。伴刑警在淋湿的柏油路上,朝着与东京相反的方向前进。就算不是东京那样的大都市,国道上的车流量仍然很大。很少有轿车或公交车,大部分是卡车。伴刑警小心翼翼不要被撞出去,沿着马路边行走。
海岸线彷佛搂抱着东京湾,平缓的往内侧画弧延伸。在沙丘上,有些裸体的渔夫在制网,还有很多人一起正在转动巨大的滑轮,拉着船缆让船上岸。赤铜色的皮肤淋雨后,宛如涂了油一般光亮。在他们的皮肤下,每次用力就会隆起的肌肉,紧绷富弹性的跳动着。伴刑警又想起了人偶教室那个婀娜多姿汲取海水的人偶,他觉得渔夫的裸体,远比人偶更具有健康美。
国道海边的相反侧,并排着零散的民房。民房背后险陡的坡度连接着山脚,一抬头就会看到锯山耸立在眼前。山顶附近,有几个矩形的洞穴让人觉得好像是古代人的横穴式坟墓并排在那里。伴刑警出于好奇,本想要向当地人打听看看,可是每个渔夫都很忙碌,没有任何人有停手休息的空档。伴刑警虽想上前搭话,又觉得很犹豫。
走了大约一公里时,道路好像心情不好又情绪化的人,突然就离开海湾,以大角度往左转。伴刑警察觉这就是护士所说的岬之鼻,那么桥口正美的老家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他张望四周,看到距离不远处,果真开着一家背对山脚,外表看来可以说勉强维持生意的关东煮店。伴刑警就往那家店去探听桥口正美的家在哪。
刚好这时候,响起了开玻璃窗的声音,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伴刑警不由得看了一眼,一个矮小将近六十岁的女人走了出来,正要把淋湿的门帘拿进去。这刚好是个好机会,就像这个女人打听吧。伴刑警这么想着,放低了步伐,慢慢靠近她。
“请问能跟您打听一下桥口家吗?”
女人仰望着看他。她的小脸上有着小眼睛与小鼻子,是个身材短小、贫寒相貌的老太婆。
“哎呀,你是要找我家长子吗?”
听到他问话的老妇人马上这么回答,用着可疑的眼光抬头看刑警。
“你找我家儿子有什么事吗?”
“我是刑警,从石川县来的刑警。”
伴刑警一这么说,老太婆马上吃惊的憋了口气。
“春日鹤子小姐在金泽的郊外被杀了。我是为了调查犯人才来的。”
伴刑警不顾老太婆的脸色。
“对了,老太太,听说您的儿子和舂日鹤子小姐曾经有过婚约吧?”
“对。”老太婆的语调变得畏畏缩缩。
“虽然如此,春日小姐却单方面的毁约了……”
这样说的刑警,觉得他的说法有点难以启齿。而且老妇人似乎马上就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她连口气都不叹,呼了长长一口气。
“想必您的儿子很恨春日小姐吧?”
“对,这是真的。”
老太婆垂下了眼帘,马上又抬起小小的脸,以体贴温柔的语气,对伴刑警说:“会淋湿的,进来里面吧。”
大约五坪的水泥地上,摆放着两张木制餐桌与八张椅子。陶瓷的筷子架上,随便插着涂成黄色的竹筷。一个没铺地板的角落,建有用磁砖砌成的灶,上面挂着铜锅,关东煮美味的香气从木盖之间飘散出来。
伴刑警坐上椅子,在餐桌上翻开记事本,将手肘支在桌上。老妇人仍旧站着,警戒的盯着刑警。
“如果我家儿子有缺点,那婚事告吹了也是没办法,可是有什么缺点都没说,光凭个性不合这点,就被她取消婚约了。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明明感情就那么好,到了现在才说个性不合,这真是奇怪的借口……对方是医学博士这么优秀的人,比起嫁给我家儿子,一辈子只是微不足道的上班族太太,还不如当院长夫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比较好。唉,我后来才知道这才是她的真心话。”
“嗯。新派悲剧也常常有这种剧情。”伴刑警同情的点了点头。
“怎么说这里都是狭小的城镇。这种传言很快就广为流传了,我们母子还变成了这城里的笑柄。虽然正美安慰我:‘该被笑的是那女人吧?被欲望迷惑双眼的是鹤子才对吧?可是这世界才不会按道理走呢。妈,你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他这么说着自己也挺起胸膛向前走,可是心里应诙还是很孤单吧。看到他发呆眺望着海的样子,就觉得真是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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