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跑了将近三十分钟后,终于交给了山之手综合医院。横躺在病床上的女子,苍白的脸上紧闭双眼,失去了活力。值班的外科医生熟练的处理过后不久就恢复意识,并不断地叫脚痛。护士一边揉着困倦的眼睛,一边嘟哝发起牢骚,并替她冷敷之后缠上绷带。女子回答手持病历卡的医生的问题,小声地说她住在东京都品川区平冢九丁目五十二号,名叫泽田和子,二十六岁。
“联络人是谁呢?”护士的声音也变小了。
病房是大房间,九个病患正睡得很熟,当中一个刚动完胃溃疡手术的中年妇人,对声响极为敏感,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突然弄醒她,因此想要安眠药。
“明天再说吧。”
泽田和子好像很不耐烦的回答,护士看起来很生气,什么响应也没有就朝后面离去,一边拖着人字拖鞋一边走出去了。在这家医院里,值夜班的护士要穿毛毡的人字拖鞋。
早餐之前,护士又重复了一次相同的问题。这个护士比昨天晚上的稍微年纪大了点,她的眼睛肿胀,表情很和蔼。夜班的护士们是七点换班,现在她们已经人睡了。
“希望你们不要通知我家人,因为我和家里有很多事不好说……而且,我身上大概有两万圆。”
她带着款项的事情早就知道了。因为昨天晚上医生与护理长在场时,就将钱放人信封,交给庶务处的金库保管了。若是由于交通事故等原因独自被抬进来的伤员,处理贵重物品就是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护士接受了病人的请求。一直到后来拍了X光照片都没有发现很严重的伤害,看起来头部没有外伤,大致上认为她并没有重伤。既然没有病情骤变,护士也认为没必要通知家人。而且她还带了现金,对医院来说也不需要通知了。
八点半用早餐;九点铝制餐盘就被拿出病房。上午的巡诊时间在十点,之后和子上了推床,从三楼被带到一楼的X光室。为了帮她拍喊痛的右脚踝部分,以及有脑内出血疑虑的头部照片,花了二十分钟。因为隔壁座位握方向盘的驾驶是当场死亡,所以她本人也可能头部受到撞击。就算现在不会痛,也有人是在几天后发作急遽,很简单就死亡的例子。照片的结果在下午就会出来了。
负责的官员前来侦问的时间是正午之前。和子接到通知从病床上爬起来,拿起折迭放在边桌下面的衣服赶紧穿上身。本想要涂口红,可是化妆用品放在手提包里被收进金库,所以不得已只能维持未施脂粉的脸了。
负责的官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年纪大概是三十上下。他的肌肤宛如纯白色的女子,身材有点肥胖。与其说是刑警,看起来还比较像肉铺的年轻主人。
“你还好吗?”
和子的眼睛虽然睡眠不足的样子,苍白的脸上眼睛已经炯炯有神,与昨夜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现在已经是完全冷静下来的表情了。就算她没涂口红,也是个五官很深邃的美人。
“好像已经比较不痛了。”
“那就好。因为开车的人当场死亡,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奇迹啊。有没有受什么伤?”
“嗯。一小时前才刚去拍了X光照,如果没看到照片就不能安心。”
“嗯。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伤也不要紧了。毕竟你的伙伴是当场死亡。”
他没发现自己重复着相同的话,刑警专心的努力以轻松的语气对她说话。就算她看起来已经恢复平静,这个女子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从昨晚的打击中解脱。
“对了,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
房间里的病患侧耳倾听。还有人甚至很认真的向这边看,也有人打开杂志,假装非常认真阅读的样子。还有个瘦弱的老婆婆假装在听没发出声音的半导体收音机。
“你和田中重吉是什么关系?”
“你说田中……重吉,是说开车的那个人吗?”
她的口气极为自然。刑警露出很讶异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的脸。根据署里接到的消息,重吉的双亲与工作的同事都说,不晓得坐在副驾驶座的女性与他有什么关系。重吉的远亲中,有个上本地高中的幼年时代朋友,她毕业后的一年在上新娘学校,之后就要结婚了。从这件事来思考,重吉会不会是因为不能公开的爱恋,想把那女子带到东京,开车兜风回家发生事故了呢?警方当局与他工作地点的人们都是这样想象的。
“那你是他的情人吗?”
“你说情人?”
她好像在说才不是呢,似乎被逗得笑了起来。
“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只是我拜托他让我乘车而已。”
“在这么夜深的时候吗?”
田中重吉是小田原的药材批发店慈天堂的店员。这种药店是以歌舞伎也会演出的外郎药①当作家传秘方,在小田原市里有好几家店,这间慈天堂也是其中一家。他进入这家店已经四年了,因为他认真工作的态度受到赏识,店主也很信任他。一个月会去好几次东京的药局批发产品,收集赊账然后回去。
①祛痰除口臭的药丸,是江户时代小田原的名产。此药名称源自中国古时“员外郎”一词。室町幕府时期,元国(中国)礼部员外郎陈宗敬移民日本,传日本人以“透顶香”一药。陈宗敬家居时自称“外郎”,故称此药为“外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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