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不出来啊!……”一这也是田泽说过的话。
工藤大概是去看赛自行车①了。这个工藤,跑到总社去诉苦,说什么记者都被抽去,报道日本航空灾难去了,人手不够了,提前把千鹤子调了过来,自己却去赌博。
①在日本,自行车比赛主要是一种赌博形式,相当于赛马,一般不被看作体育运动。——译者注
悠木和雅打算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就去报社,没想到茶几上放着的《每日新闻》的头版头条,刺目地钻进了眼睛里:
减压隔板破裂可能是造成事故的原因。
悠木和雅顿时觉得喉咙干渴:“依田!给我冲杯咖啡来!”
依田千鹤子没有反应。
“依田!……”
还是没有反应。长发挡住了依田千仙子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
悠木和雅站了起来,走向记者室角上摆着的电暖瓶。
“我来给您冲。”千鹤子跑过来,窘得满脸通红。
“算了!……你不是在写稿子吗?”
“我来给您冲嘛!……”
“这种脸色,冲出来的咖啡好喝不了!……”
千鹤子委屈得眼睛里噙着泪花:“这儿不足总的编辑部,我在这儿不是端茶倒水的。别的报社没有谁,指使女记者给冲咖啡的。”
悠木和雅一把打在千鹤子手里,那个大号的杯子上。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不是因为你是个女的,才叫你给冲咖啡的!而是因为你是个新记者,才叫你给冲咖啡的!……”悠木和雅冲千鹤子怒吼着。
悠木和雅发完了脾气,转身走出了记者室。到停车场坐进车里以后,激昂、亢奋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他经常这样教训年轻记者,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怒吼过。
悠木和雅的视网膜里,还残留着“减压隔板”等字样。
悠木和雅依然留恋着“减压隔板”,还没有从它的阴影里走出来。
到了报社,大家的反应会是怎样的呢?
当悠木和雅决定,不上第二套方案的时候,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是,才过去了四个多小时,《每日新闻》就堂而皇之地登出来了。
千鹤子的脸红得像猴子……悠木和雅连连咂着舌头,发动车子直奔总社大楼。
37
悠木和雅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来到编辑部的大办公室门前。看腻了的破门挡在面前,犹如一面厚厚的城墙,悠木推开它,是需要非常的勇气的。
都下午两点钟了,办公室里还弥漫着困倦的空气。梦幻般的爆炸性消息破灭的后遗症。极度的兴奋和极度的失望,两者之间的反差实在太大了。从兴奋的高峰跌入失望的谷底,产生这种怠惰的空气,是很自然的结果。
有几个人跟悠木和雅打了招呼,但谁都没有看他的脸。办公室里所有的科长以上干部都不在。田泽靠在椅子上看报纸,正是悠木极端厌恶的《每日新闻》。
“昨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悠木和雅言不由衷地对田泽说。田泽暧昧地“啊”了一声,看都没有看悠木一眼。
“副主任和科长们呢?”悠木和雅低声问。
“都在主任办公室。总经理和伊东找咱们算账来了。”田泽兴味索然地说。
悠木和雅点了点头,默默无语。一定是截稿时间延长,影响了报纸发送,伊东康男把总经理给搬来了。现在,粕谷主任他们肯定处于劣势防守状态,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桌子上的稿件有两堆,悠木和雅把它们扒拉到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纸,准备写检讨书。根据上边的态度,打算再写一份要求罢免他的“日航全权”的申请。
“悠木!……”缺少了笑容的龟岛整理部长走了过来,“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哪里。”悠木和雅声音低沉地说着。
“托你的福,让我们做了一个美梦。我叫它‘仲夏夜之梦’!……”
龟岛的话里,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可以说是体谅的话。尽管知道是这么回事,悠木和雅还是不免心情烦躁。没有在一线当过记者的龟岛,不理解一个记者,需要被人同情的时候,会是多么的难受。
悠木和雅说话的口气,自然就变得冷漠起来:“有事吗?”
“哎?减压隔板哪!……今天的版面怎么安排?”
“咱们还没有查实呢。”悠木用严厉的口吻说。
龟岛立刻瞪圆了眼睛:“什么?你还不知道啊?”
“什么还不知道?”
“你看!……”龟岛指了指桌子上的稿件。
顺着龟岛的手指一看,一个大标题把悠木和雅,顿时吓了一大跳——“警方将追究日本航空公司的刑事责任”。
悠木和雅愣了一会儿,赶紧拿起电信稿读了起来。
“日本警察厅和群马县警察局搜查本部,以及东京警视厅等搜查当局,17日决定以业务上致死致伤嫌疑,追究日本航空公司的刑事责任。搜查当局非常重视运输省航空事故调查委员会,关于减压隔板破裂,造成客舱高压空气喷出,损坏了垂直尾翼的调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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