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木和雅哑口无言。这就是说,事故调查委员会已经把减压隔板问题,向外界宣布了。不仅如此,搜查当局也已经以此为依据开始追究日航的刑事责任了……
悠木和雅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从自己手边溜走的这个爆炸性消息,实在太大了。
悠木和雅看着龟岛说:“追在大报后边,上头版头条。”
“好嘞!……”龟岛扭头走出去没几步,又转身回来说了,“对了,今天《上毛新闻》的头版头条,已经不是日航空难了。咱们不管它,继续上!……大信息量,彻底报道!……爆炸性消息错过一条、两条的没关系,最后取得综合性优胜的,肯定是咱们《北关东新闻》!……”
看着龟岛的背影消失以后,悠木和雅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捶了一拳,当然,他不是生龟岛的气。
“为什么上边不叫我呢?”悠木和雅感到不可思议。
早晨回家睡觉的时候,“减压隔板说”已经被肯定,搜查当局也行动起来了。编辑部的头头脑脑,肯定都知道这个信息,但是,没有一个通知悠木。不仅如此,关于事故原因,是减压隔板破裂的报道,被《每日新闻》抢了先,也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
这回悠木和雅算是彻底明白了。大家都认为:日本航空公司的空难是“别人的事”,取材也好、报道也好,转载共同社电信就足够了!作为群马县的地方报纸,群马县是《北关东新闻》防区,大型喷气式客机坠落了,520个人翘丫子了,报社领导却把这次事故,当作别人送来的事故,当作别人到群马县,来借地方出的事故!
悠木和雅厌恶地瞥了一眼,门关得紧紧的主任办公室。前所未有的空难对他们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回避报社内部的矛盾——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愿意花比日航空难多得多的时间来讨论。
悠木和雅不想写什么检讨了。他把稿纸塞进抽屉,浏览起稿件的标题来。
《遗体回收已达9成,Z76具遗体判明身份》
《判明身份的工作进展困难,判断依据主要是齿形和指纹》
《遇难者家属冲破禁令进山,无论如何,要看一眼亲人遇难的地方》
《坠落之前写给妻子的遗书: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
《一位公司职员写给同事们的最后一句话:希望大家好好活着》
……
悠木和雅只是看了看标题,没有情绪再看具体内容。他又瞪了主任办公室一眼,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内心深处,忽然冒了出来:“你悠木和雅不也跟他们一样吗?你一直感到焦躁不安的,不也是报社内部的一些、毫无意义的纷争吗?”
悠木和雅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之下,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县警察局记者室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佐山。
“我是悠木!……”
“有事儿吗?”佐山的声音冷冰冰的。
“今天神泽也上御巢鹰山了?”
“嗯!……”佐山毫无情感地回答。
“明天我也去。神泽跟你联系的时候,你就通知他。”
佐山没有说话。
“听见了吗?”
“听见了。”
“进山规定是怎么说的?”
佐山叹了一口气:“有报社的证章就行。”
“神泽几点钟出发?”
“每天早晨5点到6点,从上野村村公所出发。”
“在什么地方跟他会合比较合适?”
“上野村村公所比较合适吧,他就睡在村公所二楼大厅里。”佐山说。
“明天的头版头条,上减压隔板的话题。”悠木和雅换了一个话题。
佐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就为这上山哪?”话里分明带着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用不着全权亲自出马吧?……现场人手足够了。”
“我想亲眼去看一看,现在我满脑子里,都是你们的稿件,给我灌输的东西。”
悠木和雅说完,没等佐山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现场嘛,就交给现场的人干——佐山的看法是对的,但是,那么露骨地挖苦他,是悠木和雅所难以接受的。
“佐山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完全把我悠木看透了?”悠木和雅心里琢磨着。
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总经理饭仓和销售部主任伊东,从里边走出来。悠木和雅的视线跟伊东康男撞在了一起。
没有理由逃走。眼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悠木和雅站了起来。
“你小子变化不小啊!……”说话的不是盯着悠木和雅的伊东康男,而是饭仓经理。饭仓都快60岁了,但显得很年轻,满面红光,没有什么皱纹。报社里目光最锐利的人,就数饭仓经理了。
“你用一张照片平衡了福田、中曾根两大势力,说明你很聪明,但昨天晚上的事情,却证明你很愚蠢。你有两副脑子吧?”
早就听说过,总经理饭仓喜欢用难以回答的问话,来耍弄对方。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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