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斯比小姐把盘子推到了一边。脸上的象牙肤色变成了淡绿色。
“……巨蝮的脖子很脆弱,”哈利继续说,“你的动作必须要非常轻柔,否则会伤到它的脊椎。”
“谢谢你的建议,”舍伍德冷淡地说,“但是,无论是不是有人强迫我,我都不想去喂一条巨蝮。我猜美杜莎在货舱里?”
“不,货舱透风。它可能会感冒的。我把螃蟹、青蛙和蜘蛛放在货舱里了,美杜莎和德古拉在我的浴室里。”
“真是温暖而舒适,”托尼嘟囔着说,“竟然把宠物放在身边。”
“巨蝮需要一个温暖而稳定变化又不大的环境。”哈利的语气有点严厉。
“我想这就是你的隔间为什么又热又闷的原因。”舍伍德说。哈利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个人。
“你们各位好像都以为巨蝮是非常危险的,”他不悦地说,“但是它们从来都不会去攻击人类,除非你吓到它们了。”很显然,吓唬一条巨蝮是在虐待动物。
“如果它们吓唬我怎么办?”托尼大声嚷嚷说,“我也喜欢被温柔地对待。我的脊椎也相当的脆弱。”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房门,谢天谢地,终于可以转移话题了。事务长轻轻地走进来,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他小声向大家道了歉,然后让乘务员直接端上肉菜,不必上汤和鱼了。
他冷漠地扫了我一眼,好像从来都没见过我似的。他表现得很镇静,几乎是泰然自若。
午饭后下起了瓢泼大雨,没有人愿意待在露天的甲板上。每每想到温暖的隔间是巨蝮理想的栖息场所,就令人心里不舒服。我们都朝着封闭的甲板走去。玻璃墙上满是雨水,好像有人正拿着橡皮管从外面冲洗一样。黑暗把暴风雨藏了起来,不过,我们还是能在风的怒号和海浪发出的巨响中听到它的猛烈,通过脚下左右摇摆的甲板感知到它的存在。封闭的甲板上空无一人,我们在门口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又一次,参议院议员,同时也是联邦开支内务委员会的主席杰弗逊·斯泰尔斯告诉记者们说,他对顶峰建筑公司关于在瓦纳苏克河岸修建堤坝一事所提出的合同条款感到不满。斯泰尔斯说'我相信委员不会通过这个法案,为瓦纳苏克谷当局拨款。作为反对者之一,我对这个离奇古怪的立法的整套方案完全不赞成。为什么一些官僚主义者和教授竟然会为了在政府管辖的电力工程上再进行一次实验而把瓦纳苏克谷单纯、诚实的百姓当做小白鼠?私营的电力公司,比如西方企业,一直为瓦纳苏克谷的居民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电力设备。如果有人说,这项工程能为一些失业的老兵提供就业机会,那么,值得关注的是,其他老兵怎么办,那些为西方企业工作的人,他们就不会因为通过了这个方案而失去工作吗?'
“下面,女士们,先生们,能给我点时间说说在这个难熬的恢复时期失业的人可能会非常感兴趣的话题吗?要确保找到一份工作,就要在面试的时候保持仪表干净整洁。要确保仪表整洁,请使用净牌护发液,唯一经过均质处理过的护发液——只需轻轻一喷,让透着淡淡清香的护发液均匀地分布在发丝上,使你的头发光滑、柔软而光亮——”
托尼啪的一声关掉了收音机。
“能让净牌广告在晚间新闻报道里插播三次的人真是个天才。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每次都会说:'原子弹并没有终止科学的奇迹,通过同样严谨、艰辛的实验方法研制出了净牌,唯一经过均质处理过的护发液。'“
“他说得还不够,”舍伍德说,“他应该这样说'即使原子弹有一天落在了纽约,如果知道自己尸体上的头发更加光滑、柔软而且光亮,你也会感到安慰了,因为你一直都使用净牌,那种只需要一喷即可的护发液!'”他扫了我一眼,“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鲁伯特勋爵了吧。”
“你是什么意思?”
“他经营着西方企业,不是吗?我是在瓦纳苏克谷出生的,想想看吧。”
“打扰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把我们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回过头来。事务长正站在通往大走廊的门厅处。我根本没听到他走过来的声音。就像那天上午在勋爵的书房窗口,我没听到他踏过草坪走过来的脚步声一样。
他顺从地笑了笑,“很抱歉打扰了各位,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号召每一位乘客为海员之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对您乐意捐赠的任何东西我们都将感激不尽。”
他把一只敞着口的篮子放在桌上。
“哦,这没问题。”托尼说着,往篮子里放了五美元。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把钱投进了篮子。唯独舍伍德一个人只捐了一枚硬币。我把手伸进了口袋。我倒空了提包之后,就把钱包放在口袋里了。可是,现在我只摸到一方手帕,其他什么都没有。钱包不见了。
我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我。
“我……我不知把钱包放在什么地方了,”我吞吞吐吐地说,“托尼,能借我一美元吗?”
可怜的托尼涨红了脸,他甚至比我还要尴尬,“非常抱歉,亲爱的,我只带了那五美元。除了那点零钱,我什么都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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