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托尼怀疑地重复说。
“嗯。那家伙很恼火。他说都是船长的错——让他把蛇放在货仓里。他说蛇很脆弱,得妥善安置。他要控告航运公司。然后,另一个男的——看到了吧——就是那边那个长得像西班牙人的男人。他说:‘先验尸怎么样?我想知道蛇是怎么死的——还有,它为什么会死。’竟然会有这样的怪事?就好像有什么人会故意去杀一条蛇似的!”
“奇怪。”托尼皱着眉说,“能等一下吗,妮娜?我想过去弄清楚……”
“我得去银行!”我不客气地说,“如果你想去调查美杜莎的死因,我乘这辆出租车走,稍后吃饭的时候和你会合。”
他认真地看着我:“我还是跟着你吧。不过,我们的时间很充裕。”他闷闷不乐地进了车,一屁股坐在角落里,他脸上的表情俨然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儿。
我们的出租车沿着狭窄的街道,一路加速,朝百老汇大街驶去。驶到十四街的时候,我们被从第五大道涌入的车流拦在了后面,耽搁了几分钟。
“从第八大道走,这样更快些。”我建议说。
“哦,还有时间,”托尼不悦地说。
过了一会儿,我们的车停在一栋高大的方形大楼宽敞的门口外。托尼从车里跳出来。我不假思索地跟在他身后,大楼铜牌上压印的凸起的名字映入眼帘。
“托尼!这是国民城市银行,我说的担保信托银行在第五大道和四十四街的交会处。”
“天啊,抱歉!”托尼像个孩子一样流露出懊悔的神情,“这是我要去的银行。一提到银行,我就习惯性地把这个地址给司机了。我忘了你要去的是担保信托银行,我本打算从你的银行离开后再来这儿的。我确实需要点现金,只要我们到了这儿——如果你愿意等上一分钟……”
我正要反对他的提议,他已经跑开了。我在他身后大声喊:“请你快一点儿!”他一边挤进门一边朝我挥了挥手。
我一个人坐在车里,太阳透过车窗照进来。我摘下一只手套,点燃了一支烟。我的指尖在人造革的坐椅上蹭了一下,灼烧一般的疼痛。我掀起袖口,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天啊,已经三点多了。我正要丢下托尼让司机继续开车,就在这个时候,他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头上没戴帽子。
“请让司机快一点,”我恳求地说,“都快三点半了。”
托尼向前探着身,轻轻地敲了敲为了通风摇下来一半的窗子。
“四十四街和第五大道交会处——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好的。”我们驶进一条穿越市区的街道,前面几辆搬家公司的卡车把我们拦在了后面。一辆至少十八英尺长、漆成鲜红色的庞然大物正试着倒进车库。这个任务耗费了二十五分钟才完成。在这期间,前面的几辆卡车把整条街道从左到右堵得严严实实。最后,我们终于冲了出去,拐进第五大道。担保信托银行门前大钟的指针指向四点零九分。
司机愧疚地朝托尼这边看了看:“抱歉,老板。那辆卡车……”
“你也没有办法,”托尼理解地说,“听着,妮娜,如果你需要现金,我这儿有一点。我给你五十美元,你写张支票给我。”他把钞票递了过去。
“谢谢。”我无精打采地接过钱。
“我们现在都需要喝上一大杯软饮料。”他坐在角落里,用一块亚麻质地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我还想去买一些像样的袜子和领带——你可以帮我挑选。出来以后,我们可以想想在哪儿吃饭。”
几杯汤姆柯林斯酒下肚,我感觉好多了。托尼费尽心思挑了一些袜子和领带,和他的年纪很相配,不过,之后他选择在一间豪华宾馆带空调的顶楼用晚餐,让人有点意外。
大厅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拥挤不堪,和刚才我们经过的闷热而空旷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里,丝毫感觉不到季节给人们出行带来的不便。这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在如此炎热的季节来到纽约,我不清楚。这里人很多,而且,他们看上去都很忙,也很富有。
我们一起来到电梯旁,托尼碰了碰我的胳膊。他正看着玻璃下面一张镶着金属框的海报。上面印着巨大的大写字母拼成的单词:安全第一!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谢谢。宾馆管理处。
“在这样豪华的宾馆里放这么一个标志,他们一定遇到过很多麻烦。”我冷静地说。
托尼咧着嘴笑了:“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摆个骷髅画,再附上警告:睡在这里是铤而走险!”
带丝绸封套的电梯迅速把我们送到了最顶层,宾馆谦虚地把这里命名为顶层豪华餐厅。
托尼自打在普林斯顿上学起,就认识纽约所有的服务生了,他一直引以为豪。多亏了他,我们才得以远离乐队和厨房门口,坐在窗边鸟瞰中央公园的美景。
“两杯双份的马丁尼洒,没有甜味的那种。”托尼说。
落日的余霞散落在巨大的城市上方,迟迟不肯离去,最下面南北走向的街道却已经如同海底传奇之城一般梦幻似的隐藏在昏暗的蓝色光影里。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被太阳镀上了金色,上面点缀着来回移动的小黑点——车辆和行人比甲壳虫和蚂蚁大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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