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夫在你的草坪上干什么?”我追问道。
“我们不让陌生人抄近道从这里走。但他们偏要这样做……他要付给你钱的细节很有艺术感。”
“艺术?”这个形容词很令人惊讶。
“是的。”鲁伯特的脸上带着嘲笑,“如果整个故事是你编的,你不会想到这个细节。”
他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你认为我在编故事?”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直到你说那个人要付钱给你。你说那个人的名字叫莱斯利,挺有意思。你不会想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名字,只有真实的文章或是一名技艺精湛的演员才会为一个角色添加这样的细节描写。像这样的英国殖民地地区,半黑人半印第安人血统的人的名字都很有趣——西里尔、雷金纳德、埃斯米。想要付钱给你像是这种人说的话。他们通常固执地认为不能依靠别人,要独立自主。家长式管理快过时了——即使是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当然,我认为整件事并不是你在白日做梦。你没有打瞌睡,对吗?太阳会捉弄你的眼睛和头脑。”
我回忆着那个令人炫目的金色透明气泡,那个男人似乎默默地出现过,又默默地消失了,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太阳会影响听觉吗?”我反驳说,“或者是指尖的触觉?我听到那个男人说话了,我触摸到了他递给我的信纸。”
我的愤怒引来了鲁伯特嘲弄的怪笑:“你永远这么爱发脾气。”我也轻松地笑了笑。我们是表兄妹,我们总是被友情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彼此了解。即使他突然娶了阿曼达,这种关系也丝毫没有改变。
在这个既温馨而又亲切的时刻,一只法国钟表打点报时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的船还有一小时就起航了。
我朝门口走去。鲁伯特在后边说:“你带了我交给你的那件包裹吗?”
“在我的箱子里。你确定不想邮寄过去?”
“丢掉两封重要的信件后,我再也不想寄东西了。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吗?”
“不,没有。反正我也要去华盛顿。为什么不顺便帮你把设计图带过去呢?”
“如果不是这条受伤的腿……”他看着夹板皱了皱眉,“你没忘记吧?那件包裹最迟一定要在下周五晚八点前交到那个人的手上。”
“别担心。”我站在门口说,“船星期四下午两点在纽约靠岸。我预订了当晚从宾夕法尼亚车站出发的火车票。星期五一早到了华盛顿,第一件事就去帮你送那些宝贵的文件。”
“行程安排得这么紧,”鲁伯特咕哝着,“如果船晚点了几小时呢?”
“如果整个晚上不得不待在硬座车厢里的话,我就搭另一班火车。”
“为什么不坐飞机?”
“我痛恨飞机。来这里的一路上我一直晕机。何况我喜欢海上航行。”
“即使是在圣克里斯蒂娜号这种像个破盆的船上?”鲁伯特笑着说,“这是一艘货船,上面只为乘客准备了很少的几个隔间。它是战时这条航线上唯一的一条船,我们只有在预订不到机票的时候才选择它。但是,我们不喜欢它,或者说,不喜欢它上面的乘客。”
“托尼·布鲁克说船还可以。”我反驳道,“他为我买的票。你知道,他也乘那条船离开。”
“他要到纽约旅行吗?”
“我猜是。他可以保护我免受那些赌牌人或是骗子的骚扰。”鲁伯特笑了笑,“如果托尼遇上个狡猾的人,他不会知道那个人是骗子。”
“至少他可以陪我说说话。”
“当然。”鲁伯特的眼睛闪闪发光,“在银行里,人们都叫他'胡言乱语的布鲁克'。”
不久,阿曼达开着她的车把我送到了镇上。在奎斯奇亚“镇”就是指挤满了简陋小屋的圣安德鲁。街道和房屋都是由易碎的珊瑚岩构成的。在干燥的季节,这里会有极细的白色尘土,和面粉磨坊里的情景相似。皇室街和沃特街交叉成十字“商业区”就在两条街的交会处。银行周围黄雾蒙蒙的含羞草和邮局旁绿油油的胡椒树使那里看起来没有那么浓重的商业气氛。操着一口伦敦东区口音的交通警察在十字路口指挥着交通,他那白皙的皮肤已经被这异域的太阳晒成了砖红色。通常来说,这里的“交通”包括三辆自行车和一条跛脚的狗,但是,有船出海的日子,所有的车辆都会汇集到这里,朝沃特街尽头的码头涌去。
一辆车突然在我们的前面停了下来。阿曼达试着急转弯绕过去。我们的去路被一辆灰色驴子拉着的货车拦住了。车上装着甜瓜。驴子劈开两只前蹄,支撑着地面,耳朵向后仰着,用一只镶着白边的眼球向我们的方向瞥过来。阿曼达只好停下来。她用一根手指按在喇叭上,一直那么按着。警察朝我们这边跑过来。我环顾着周围,希望能发现驴子主人的身影。
我们的对面就是邮局。邮局的一扇窗对着马路的另一侧敞开着,里面比较阴凉。邮票售票口处有位光头的职员,投信口旁站着一个穿粉衣的黑人女子,一个身着很脏的白衣的男人正在墨水笔柜台旁写一封电报。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海伦·麦克洛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