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翊,你可是曾说,钱大人惯用左手?”
“确实如此,他自幼便有这习惯。”
上官紫燕盯着钱思仁方才用过的茶盏,喃喃似自语般道:“可是好生奇怪,以前我住在师父那里时,隔壁亦有个人惯用左手,他每次前来做客,茶盏摆放方向皆与用右手之人不同,且他家中诸多物品,为方便使用,也明显不同于常人,为何我上次去钱大人办公之用房内,却未发觉相异之处?”
青翊闻言神色一滞,深邃的眼眸中一抹凝重之色渐渐会聚。良久,他才沉沉开口:“小燕子,我们可能从始至终忽略了一些尤为重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苍凉,恰如这初冬凛凛冷风,吹得人遍体生寒。
距京城五里的松林中,虽浸染了冬日的严寒,却也只有少许松树枝叶微微泛黄,大都依然苍翠挺拔,傲然而立。高大且密实的树木,遮去了冬日里本就不甚明亮的日光。从中间穿林而过的官道之上,也因树影斑驳,显得冷清阴郁。
“驾……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这一片静寂,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打马而来,尽管匆匆赶路,却仍清爽如一抹旭日。
林中微风骤起,吹得树枝左右摇摆。白清远坐在马上,四下望了望,又将目光复调回到眼前道路上,只是手中扬鞭似乎更急。虽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在周围隐隐浮动,但他未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于是,他紧了紧身后的包袱,继续前行。
忽然,从官道一旁的密林中无声地伸出一支吹筒,因被松树遮蔽,只露个手指粗的筒尖和一双冰冷麻木的眼睛。那双眼半眯起,凝神注视着白清远的身影,仿佛一只等待捕获猎物的猛兽。他将吹筒缓缓凑至唇边,瞄准浑然未觉的白清远。
噗的闷响,竹箭应声而出,划破凝滞的空气,凌空射向马上的白清远。箭头上镶着的金属,穿过几缕阳光时,闪动刺目的光泽,依稀可见上面暗黑点点。
白清远似乎亦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稍一侧身,但要躲闪已来不及。虽未正中心脏,箭还是没入他侧身。他忙用手一握,衣袍上顿时渗出鲜红的血迹。白清远在马上一摇晃,整个人跌落下来,几个翻滚之后,掉下左侧不远处的山坡,只闻树枝一通乱响,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吹箭之人这才自隐身之处走出,行至白清远落马处,站于山坡旁端详。一排排林立的松树遮住视线,难以看清山坡究竟有多高,可坡上树木丛生,尖石突立,滚下去即便是不死,也定伤得不轻。更何况,白清远还中了涂有剧毒之利箭,想必不见尸首,人亦上了黄泉路。
思及此,他将吹箭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依旧是那幽暗石室,甚至两张相对而坐的面孔都不曾改变。
“上次你送来消息,言及他们已去寻找谈不屈,现今结果如何?”南玄礼问话中流露出些许急切。
另一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忧:“去寻谈不屈之人,我已处理,根本不会到达谈不屈处。”
南玄礼闻言,神情才略有松懈:“那便好,你早说有所准备多好,害我虚惊一场。”
“欲成大事者,怎会因这点意外便自乱了阵脚?”对方望着南玄礼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但却被他掩饰得甚好,面上维持着平静自若,“不过,既然三皇子那里已开始伺机而动,我们也该加快些步伐,你进行得如何?”
“朝中群臣依然如故,握有兵权的武将们,没有兵符恐难以调遣。”
“这不用你说,我亦明白,只是太子顽固得很,怎样都不肯说出兵符下落,他如此做,想必是还抱有一丝幻想。不过也无妨,没有了谈不屈这条路,三皇子同样无法用兵,唯今之计,便是动用倭国兵马,围住禁宫,逼群臣归服,使太子认清大势已去,让位于你。”那人想了想又道,“届时三皇子亦无力回天,你便可一举除掉太子与三皇子,以皇上身体不适为由,顺水推舟继位。”
“倭国已差人传了信,他们的人,十日内必可到达京城外。”
“十日。”另一人重复道,“告诉他们,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南玄礼狂妄一笑:“何变之有?我就不信三弟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大局未定前,万事需谨慎。”
“你太多虑了,有我们二人联手,坐拥天下岂非指日可待?十日,至多再需十日,我便是皇上了,哈哈……”
南玄礼愉悦而满足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石室之中。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成功中的他,却并未发觉,坐于他对面之人,始终默然看着他的举动,无意识地以手敲击着石桌,唇边噙着一丝望不出深意的轻浅笑容。
烛火摇曳间,似乎另有一番风雨,在这十日间待机生成。
“我定要去一趟!”
“不可,我不能同意让你去涉险。”
钱思仁还未步入翊祥宫大殿,便听闻里面传出一阵争执之声。他脚下并未停顿,笑着走进殿中,朗声招呼道:“我可是来得不是时候?”
“思仁,此言差矣,你来正好,也帮我劝劝她。”青翊面容中显出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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