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人生_[美] 丹尼斯·勒翰【完结】(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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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怎么样?”格蕾西拉早餐时问乔。

  乔觉得昏昏沉沉。他最近老在做一个噩梦,只是细节大同小异。在梦中,他跟家人在国外,他感觉是非洲,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不过他们周围环绕着长得很高的草,而且天气很热。他父亲出现在视线边缘,在田野最远的角落。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几只山狮从高草中冒出来,一身油亮,眼睛是黄色的。它们身上的毛跟那些草一样是黄褐色的,所以一开始根本看不见,等到发现时已经太迟了。当乔看到第一只时,他大喊着警告格蕾西拉和托马斯,但他的喉咙已经被那只踩在他胸口上的大猫咬开了。他注意到,自己的鲜血在它大大的白牙上显得那么红。当那只大猫又张嘴要展开第二回合攻击时,他闭上了眼睛。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些咖啡,努力不去想那个梦。

  “我觉得,”他对格蕾西拉说,“你也该回伊博看看了。”

  令他们颇为惊讶的是,房子的整修大致完成了。上星期乔和席基才刚为棒球场的外野铺上草皮。一时之间,他们没有什么理由非得留在古巴不可。

  在雨季的尾声中,他们于9月底离家,从哈瓦那港搭船,穿越佛罗里达海峡,往北沿着佛罗里达州西岸航行,在9月29日傍晚抵达坦帕港。

  来码头接他们的是赛普·卡伯奈和恩里科·波捷塔,他们现在已经是迪昂手下的两员大将。赛普解释说他们到达的消息已经外泄。他把《坦帕论坛报》的第五版拿给他们看:著名黑帮老大重返伊博

  报道说三K党再度发出威胁,而联邦调查局也正在考虑起诉他。

  “上帝啊,”乔说,“他们哪里生出这些狗屎的?”

  “大衣交给我吧,考克林先生?”

  乔的西装外面套了一件在哈瓦那买的丝质风衣,是里斯本进口的,穿在身上轻得就像另一层皮肤,又很防水。航程的最后一个钟头,乔看到乌云越来越密集,这也不意外——古巴的雨季可能早得多,但坦帕的雨也不是开玩笑的,这会儿天空的乌云还是没散去。

  “我还是穿着好了,”乔说,“麻烦帮我太太提行李吧。”

  “那当然。”

  他们四个人出了客轮站大厦,来到停车场,赛普在乔的右边,恩里科在格蕾西拉左边。托马斯在乔背上,两手圈着乔的脖子。乔看了一下时间,此时听到第一声枪响。

  赛普还站着就死了——这种事情乔见过太多次了。他手上还提着格蕾西拉的袋子,子弹就直接穿过他的脑袋。赛普倒下时,乔转身,第二枪随即响起,枪手镇静、冷冰冰地说着什么。乔紧抓住托马斯,扑向格蕾西拉,三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托马斯大叫,乔感到的主要是震惊而不是疼痛,格蕾西拉也呻吟着。乔听到恩里科开枪了,于是看过去,发现恩里科脖子中弹,血流得太快,颜色也太暗,但他还是拿着那把1917年的柯尔特点四五口径手枪,躲在离他最近的那辆汽车底下开枪。

  现在乔听到那个枪手在说什么了。

  “忏悔。忏悔。”

  托马斯哭号起来。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恐惧,乔听得出来。他问格蕾西拉:“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没事,”她说,“只是喘不过气来。你去吧。”

  乔翻滚着离开他们,抽出他的点三二手枪,加入恩里科。

  “忏悔。”

  他们在那辆汽车下头,对着一双黄褐色的靴子和穿着长裤的双腿开枪。

  “忏悔。”

  乔开到第五枪时,和恩里科同时击中目标。恩里科在目标的左边靴子上射出一个洞,乔的那枪则把左脚踝轰成两半。

  乔看了恩里科一眼,正好看到他咳嗽了一下就死了。就是那么快,他走了,手里的枪还在冒烟。乔翻过那辆汽车的引擎盖,来到厄文·费吉斯面前。

  他穿着一套黄褐色西装,里头是一件褪色的白衬衫,头上戴着干草编的牛仔帽,用他那只长枪管的柯尔特手枪撑着地面,拖着没受伤的那只脚起身。他站在碎石子路面上,穿着他的黄褐色西装,被轰烂的脚从脚踝处垂下来,就像从他手里垂下来的那把枪。

  他看着乔的双眼:“忏悔。”

  乔的枪口瞄准厄文的胸膛:“我不明白。”

  “忏悔。”

  “好吧,”乔说,“向谁忏悔?”

  “上帝。”

  “谁说我不向上帝忏悔的?”乔往前逼近一步,“厄文,我不肯的是,向你忏悔。”

  “那就向上帝忏悔,”厄文说,他的呼吸浅而急促,“在我面前。”

  “不,”乔说,“因为这么一来,一切还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上帝,不是吗?”

  厄文颤抖了几下:“她是我的宝贝女儿。”

  乔点点头:“可是我没从你手上抢走她。”

  “是你的同类动手的。”厄文的双眼睁大,盯着乔的腰部看。

  乔往下瞥了一眼,没看到什么。

  “你的同类,”厄文重复说,“你的同类。”

  “什么我的同类?”乔问,冒险又往下瞥了胸口一眼,还是没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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