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阿铃气呼呼地换了个坐姿。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表情也不必那么可怕呀。”
时值黄昏,两人依旧坐在楼梯中央。斜射进来的最后一道阳光把通往厨房的走廊一端染成暗红色。楼下偶尔传来阿铃父母讨论菜单的热烈议论声,他们似乎已经在试做料理,香味不时飘过来。
“那男人脑筋不笨。”玄之介说,“剑术也好,但是话却说得很糟糕,生前想必无法在武士间出人头地,恐怕连生计都有困难。如此一来,只能仗着剑术好,沦落到以非法手段赚钱的地步。既然他走上那条不归路,最后想必是遭狐朋狗党杀害的吧。”
“这么说他干过什么杀人、抢劫的勾当了?”
玄之介没有立刻回应,扬起一边眉毛斜眼望着阿铃。
“你不要听了又怕得哭出来。”玄之介事先叮嘱。
“什么事都吓不着我了。”
“真勇敢。好,那我就说了……我之前提过那个兴愿寺的杀人和尚……”
“嗯。”阿铃听了还是暗吃一惊。
“你认为他是用什么方法杀了那么多人呢?”
“什么方法……像是下毒之类的?”
“唔,杀人也各有方法。就像阿铃说的下毒,或者把人勒死,或是从高处把人推落,或用重物压死,等等。对武士来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剑砍人。”
阿铃又害怕了起来,缩着身子挨近玄之介,可惜玄之介没有肉身,阿铃无法从他身上得到慰藉。
“和蓬发来往这么多年,我几度怀疑那家伙可能受雇于兴愿寺住持,住持八成把他当成杀人工具。”
“兴愿寺住持拜托蓬发杀人吗?”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蓬发当时可能是走投无路了,要不就是住持抓住他的把柄,以此威胁他。”
“蓬发提过这方面的事吗?”阿铃问。
玄之介摇头说:“怎么可能。只是那家伙以前……就是这儿还是大杂院那时,有一次打算砍一位凑巧来大杂院拜访的和尚。”
“砍和尚……”阿铃瞪大双眼。
“那个和尚完全看不到蓬发,也不觉有异。对方的年纪、体格和兴愿寺住持相仿。蓬发一看到那人的光头和袈裟,马上冲出去挥舞着长刀。”
就像筒屋宴会上那样。
“那天蓬发闹得比平日更厉害,反复大叫着我不要、我不要。我跟阿蜜好不容易才劝住他,但是那家伙还是一直挥着长刀哭喊着不要、不要。”
阿铃想起在筒屋宴席发生的事,想起来还是余悸犹存。只不过一想到蓬发可怜的遭遇又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或许玄之介消沉的声音也有影响吧。
“不仅如此,蓬发和笑和尚也合不来,好几次拿刀追赶笑和尚。笑和尚吃了几次苦头,最后真的生气了,就不再跟我们一起出现了。”
阿铃听完也觉得蓬发生前一定跟“和尚”有什么牵扯。而且这地方以前有一座兴愿寺那种恐怖寺院,会将二者联想在一起也不奇怪。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也不好说太多。不过我认为筒屋宴席那天,可能客人里有令他想起和尚及寺院的人,他才会现身。蓬发很少在人前出现,每次现身都有他的理由。”
这点很值得调查。
“这附近有没有人知道兴愿寺事件的详情呢?”阿铃问,“玄之介大人和这件事也没有直接的关联吧?不过,既然是三十年前的事,一定还有亲眼目睹或听闻骚动的证人,还记得这件事的始末。我来打听看看好了,也许能发现和蓬发有关的线索。”
“有道理,我正想这么提议。”玄之介愉快地笑着说,“阿铃脑筋很灵光,真是太好了。”
“嘴巴再甜也没有奖赏的,哼。”阿铃撅着嘴。
这时,照在走廊上的最后一丝夕阳消失了,四周暗了下来。接着突然传来年轻女孩的呼唤。
“请问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我是白子屋的女儿阿静。请问有人在吗?”
刚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就看到阿藤慌慌张张跑出来,直说:“哎呀,哎呀。”
阿铃依旧坐在楼梯上,伸长脖子探看楼下。来访者不是出现在船屋正门,而是在后门叫唤。
“会有什么事?”玄之介喃喃自语,摸着下巴说,“这样不太好吧。”
“为什么?”
“当然不好,阿静本人来这儿,不就是想比阿陆早一步察看现场吗?你不觉得这么做很狡猾吗?”
来访者在阿藤带领下从厨房后门跨上走廊,她穿着白色的衣服,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随从……
碰巧,阿藤点亮了走廊墙上的蜡烛,阿铃正好看个清楚。对方穿着清爽的白衣,丝绸腰带扎得很高,下巴抬得高高的,是个漂亮女孩。另一个是穿着染有白子屋字号外褂的高大男人,一副保镖模样亦步亦趋跟随在她身后。大铺子的千金绝不会独自一人在外面闲晃,尤其是来深川这一带更得谨慎小心。
“突然造访真是失礼,在此郑重向各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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