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郎点头,说道:“做菜时,我完全忘了这场宴席是为了驱灵比赛而办的。”
“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菜肴本身。”
阿铃依旧躲在楼梯后面,看着两人整理好服装自厨房出来。接着她发现一件事,在有些疲惫但神情愉快的父亲和垂着头的岛次身后,那个酷似岛次的幽灵又出现了。
阿铃睁大双眼,差点站了起来。那个幽灵的表情比刚才看到时更不高兴了,他的眼神既像愤怒又像憎恨,冷冷地盯着岛次瘦削的背影。
太一郎和岛次上楼前往榻榻米房,幽灵无声地跟在两人身后。焦急的阿铃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着他们。太一郎先走进了白子屋的房间,纸门敞开着,房内的灯光投射在走廊上,迸出热闹的谈话声。那个说话口齿不清的声音应该是长兵卫的。阿铃觉得纳闷,难道今天的宴席上有提供酒吗?
所幸多惠和阿藤都不在走廊上,阿铃把身子紧紧贴在墙上,倾听着房内的对话,太一郎似乎正在说明今天的料理。看样子今天的宴席上没出现幽灵。不对,现在更重要的是那个酷似岛次的幽灵在哪里?阿铃环视四周,不见刚才那个表情凶狠的幽灵。
“有点太咸了。”
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这么说。是阿静吧。
“盐能够驱邪,食物太咸会妨碍我招灵。”
太一郎拘谨地低声回应:“这么说来,今天小姐那方面没成功吗?”
“是的,不能说很成功。”阿静简单伶俐地回答,“只是……我感觉到一股瘴气,有个能量很强的灵魂存在,因为太强烈了,刚进房时我的头很晕。”
“真的,这孩子一进到房间就脸色发青。”阿秀的声音接着说,“让她喝水又抚摩她的背,才总算回过神来。”
“那么,小姐是不是吃不下……”
太一郎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声音都嘶哑了。阿铃竖起耳朵。要是吃不下,怎么知道味道太咸呢,应该多少吃下一些。
“那头巾一直没卸下吗?”岛次问。平素说话冷淡的他,此时依旧声音生硬,不够圆滑。只是更令阿铃吃惊的是,阿静现在似乎还披着那顶古怪的头巾,那她要怎么吃饭呢?
“这头巾很重要。”阿秀气愤地说,“召唤灵魂时需要这顶头巾,你们有意见吗?”
太一郎慌忙打圆场说:“不是那个意思,老板娘。我们无意找麻烦,只是想知道客人们对今天的菜还满意吗?”
“不是说太咸了吗?”阿秀盛气凌人地说,“招灵没成功全是这些菜的错。”
阿铃觉得有点可笑,紧闭着嘴强忍着不笑出声来。什么啊,原来是阿静失败了。还是她想推说是先前来驱邪时,祛除得太干净了?
笑和尚一开始就不认为阿静有灵力,他说阿静连父亲的病都没察觉,还敢自称灵媒。连幽灵都这么说,应该不会错。阿铃也很想问问阿静:我在这屋内看见的幽灵中,你有没有看见谁?
“真是很对不起。”太一郎的声音很沉稳,丝毫听不出不愉快。阿铃想,阿爸果然很了不起,能顾及铺子的立场,压抑自己的情绪。一般来说,厨师的自尊心都很强,但光有自尊心也不能做生意。不对客人低声下气,就拿不到应有的报酬。
“我们应该更慎重行事,仔细听取各位意见,再决定菜单。”
“正是这样。”
阿秀不容分说地申斥。阿铃暗想这大姨真是高傲。
“不过先前小姐光临舍下时,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的样子,也对我们说些体贴入微的话,我们才放心……”
太一郎还未说完,阿静突然插嘴道:“先前?我来过这里?”
“是的,小姐不是一个人来了吗?看过房间并作法驱邪,说是要祛除房间的邪气。”
阿静提高声音说:“什么?”
“我女儿怎么可能一个人来这里,绝对不可能!”阿秀似乎也很紧张,声音大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
“住口!”房内忽然传出哗啦一声,似乎有人打翻食案,或是大力拍打食案。
“我明白了,是不是浅田屋嘱咐你们这么说,是吧?要你们胡言乱语,好搅乱阿静的心,还故意送出太咸的菜妨碍阿静,打算让我们丢脸是吧。你说!浅田屋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
这下事情麻烦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不是多惠就是阿藤。她们听到声音,可能会上楼察看。无处可躲的阿铃在走廊上狼狈不堪,要是被发现就糟糕了!
这时一阵冷风拂过阿铃的脸颊,阿蜜突然出现在楼梯扶手前。阿蜜从空无一物的暗处像掀开布帘般拨开黑暗出现,飘到阿铃身边。她跟宴席开始前作相同打扮,发髻和浴衣的组合在天完全黑了的此刻,看上去有些单薄。
“不要动,我把你藏起来。”
阿蜜挨着阿铃蹲下,像要保护她似的用身体遮住阿铃。
“这样躲在阿蜜背后就行了吗?”
“嗯,躲着吧。虽然有点冷,别见怪啊。”
事出突然,阿铃没时间细问,她半透明的身体真能藏人吗?她尽可能缩着身子,躲进苗条的阿蜜身后,情不自禁地想攀住她那摸不着的背和肩膀。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宫部美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