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鬼脸_[日]宫部美幸【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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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大妈,是说请法师来让幽灵升天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升天,谁也不知道那些游魂会去哪,不过至少可以把它们赶出船屋。”

  ——哎呀,这样可不行。

  怎么可以把幽灵赶出船屋,阿铃根本不希望那么做。

  阿铃想:不管来了什么法师,大概都无法把船屋的幽灵赶走,毕竟船屋本来就是他们的,阿铃一家人是后来才来的。就算法师来了,玄之介和阿蜜大概只会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可是如果阿铃放任大人那么做,玄之介他们可能会很失望,也许再也不跟阿铃要好,也不会原谅阿铃。

  阿铃立刻收好那颗滚来滚去的“心”蛋,努力挺直背脊,打断阿先:“大妈,你放心。我昨天是第一次看到幽灵。真的!”

  “真的?你不能对大妈说谎。没看我这么担心吗?”

  “我没说谎。”阿铃甜甜笑着,“所以大妈也不要皱着眉头了好不好?”

  玄之介若是看到这光景,怕会苦笑:阿铃,你现在就那么会演戏,将来一定不堪设想。千万别变成可怕的女人啊。

  等了一会儿,七兵卫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大概是去岛次家探病完,又到船屋去了。阿铃向阿先告别,离开高田屋。如果现在赶回船屋,也许能赶在七兵卫跟双亲讨论善后时抵达。阿铃快步走了一阵子,可是来到猿子桥时,又改变了心意。她放慢脚步,双手支在栏杆上俯视河道水面。水面映着阿铃的脸,那双大眼睛也在仰望阿铃。

  为什么有人看得到幽灵,有人却看不到呢?为什么同一个人可以看到某个幽灵,却看不到另一个幽灵呢?

  阿铃看得到船屋的幽灵和银次,阿先则看得到银次幽灵,可是七兵卫却看不到,为什么呢?

  假若有人具有能看到幽灵的“眼睛”,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那里有幽灵,他应该都看得见才对。也许阿铃就是这种体质。真讨厌,虽然还不确定自己就是这种体质。

  如果是这样,阿先的例子又无法解释。阿先说她在看到银次幽灵之前从没有类似经验,也看不到船尾幽灵,只看得见银次。这不是很怪?阿先算不算有看得到幽灵的“眼睛”呢?

  阿先说,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可是之前阿铃在河道看到抛石子的阿梅时,当时在场的筒屋阿园和小丸却看不到。那时阿铃看到阿梅打算要推小丸落河,想大叫警告,结果糖果哽在喉咙。姑且不管阿梅是不是危险的幽灵,可以确定的是,她的个性很别扭,这就足以令阿铃感到威胁。那时,只有阿铃察觉到阿梅的存在,她清楚看到了阿梅身上的红衣,阿园和小丸却看不到。那个救了差点噎死的阿铃的武士——瘦瘦高高,带着狗狗的邻居旗本——不知看到了没有?啊,真是失策,那时候应该问他才对。

  阿铃清楚看见自己映在水面上的脸。这是“我”,是阿铃。跟看得到这张脸一样,我也看得到玄之介大人和阿蜜,笑和尚甚至还为我按摩。我也看得到蓬发哭泣的脸,甚至感觉得到他高大的身躯因为悲伤而颤抖。阿梅扮鬼脸的表情也实在气人!清楚得令人想摁住她,给她一个耳光。

  阿梅真是可恶!这时阿铃想起一件事。

  住在孙兵卫大杂院的乖僻胜,设计我扫厕所的那小子,他能看到阿梅,他看到阿梅跟在我身后。不只是这样,他似乎还跟阿梅很熟。他甚至还说——

  “阿梅,你不是有事来找我吗?”

  乖僻胜为什么看得到阿梅?他又怎么看待自己看得到阿梅这件事呢?他看不到其他幽灵吗?看得到银次幽灵吗?

  阿铃灵机一动:或许,哪个幽灵让谁看到、不让谁看到这一点,正是当事者幽灵徘徊人世的“关键”?

  阿铃拔腿跑向孙兵卫的大杂院。

  第18章

  气人的是,房东孙兵卫又不在,乖僻胜也不见踪影。巷子内四处可见玩耍的小孩子,乖僻胜似乎没跟他们在一起。

  上次照料过阿铃的阿松和两个年纪相近的大姨在一起,井边堆满了衣服,她露出粗壮的手臂在洗衣板上用力搓洗着衣服。其中一个大姨则用脚踩洗着一件蓝染外褂,阿铃请教她孙兵卫的去处,她没停脚,爽快地跟阿铃说,今天有人自川越来找房东,房东带着他去浅草参拜观音菩萨了。

  “你还没找到私塾吗?”阿松还记得阿铃,亲切地问她。

  “是的,还没找到。大姨,你知道乖僻胜在哪里吗?”

  “那小子跑去钓鱼了,大概在附近的桥上吧。”

  这一带河道纵横交错,有那种成年男子跑步就可以跳过的窄河道,也有流经二十尺便是尽头的小河道,不一而足。至于桥,要是搁着一块木板的无名桥也算在内的话,起码就有十座。他到底在哪座桥上?阿铃焦急地在附近跑来跑去。

  结果,在距孙兵卫大杂院东边半町(约五十五米),有条与其说是河道不如说是积水的小水沟,乖僻胜正在那条河道尽头的小桥下。那里水流很浅,桥下长着茂密的芦苇,乖僻胜将衣服下摆塞在腰间,躲在芦苇丛中垂着长钓竿,混浊的河水看起来不像有鱼栖息。

  阿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在桥上调匀呼吸。这座桥只是并排着几块凹凸不平的木板架成的,能透过桥面缝隙看见桥下。阿铃抓住摇摇晃晃快腐烂的栏杆,探出上半身,乖僻胜的头刚好就在阿铃脚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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