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洪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萨利文夫人把目光从洪钧的脸上移到夏大虎的脸上。
夏大虎忙说:“其实洪律师也没有别的意思……”
洪钧打断了夏大虎的话,问道:“萨利文夫人认为我的话有没有别的意思呢?”
“对不起,”萨利文夫人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夏经理,我可没有时间和你的律师吵架!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要谈,我们就告辞了。”
夏大虎连忙站起身来,“别走啊,萨利文夫人!我已经准备好便饭,再坐一会儿,然后咱们一起去餐厅,边吃边谈。”
“谢谢夏经理的邀请。但是我已经说过了,我还有一个约会。我想,夏经理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多,就别浪费时间啦!”
“可是我已经订好饭了呀!”
“退掉需要付钱么?那好,我来给你付这笔钱吧!需要多少?”
“哪里!萨利文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这本来是我要请客,哪有让您付钱的道理!”
“那我就不客气啦!”
“还有,”夏大虎又说,“萨利文夫人这次在北京期间准备到什么地方去玩玩儿?如果需要车和导游,我都可以提供。”
“谢谢!但我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大概没有什么观光的时间。”萨利文夫人转过身来对洪钧说:“洪先生,见到你很高兴。也许,我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请你原谅,我是个爱激动的人!”
“萨利文夫人,也请你原谅,我是个初出茅庐的律师,没有经验。”
“你会变得老练起来的!也许,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呢。拜拜!”
送走客人以后,洪钧和夏大虎又回到办公室。夏大虎不无埋怨地说:“洪律师,我本想请你来帮我说服萨利文夫人,让她高抬贵手,收下那批木材,可没想到你……嗨!”
“她的话很有道理嘛!”
“那你也应该在合同中找出一些对我方有利的条款,来说服她!”
“可惜这份合同中没有这样的条款,我无能为力!”
“那你也没必要跟她说那些不着边儿的话呀。合作嘛,就得有个合作的气氛!”
洪钧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认为不该让我来参加谈判,那费用就免了吧。”
“费用是小问题。其实,我还想请洪律师帮个忙。”
“做什么?”
“我知道,洪律师是案件调查的专家,又在美国留过学。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查萨利文夫人的宏亚公司的客户。我曾经问过她们,但她们说那是商业秘密。根据我的经验,如果这件事儿不好跟买家沟通,那就最好直接去找他的下家。”
“如果宏亚公司根本就没有下家呢?”
“那不能,她们一直说是替客户订购的嘛。”
“那只是她们说的!”
“你的意思是说……”夏大虎颓然坐到沙发上,嘴半张着,说不出话来。
洪钧看着夏大虎的样子,摇了摇头,走了出去。下楼后他习惯地去找自己的汽车,但想起今天让宋佳把车开走了。他并不急于去吃午饭,便信步向护城河边走去。
此时河边挺清静,只有几只小鸟在垂柳上欢快地叫着。洪钧站在一棵柳树下,望着脚下的水面——污浊的河水缓缓地流着;树木映在水中的倒影被水纹扯成了奇怪的样子;向远望去,水面泛起一片白光,仿佛有千百条小鱼在嬉戏;微风轻拂水面,带起潋滟的波纹,那黑色的树影似乎也被载向了远方。
洪钧又掏出那张带着一丝清香的名片——美国宏亚有限公司董事长、西北大学法学硕士希拉·萨利文。
第07章 平等条约
陆伯平用双手拄着那根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金属手杖,欣赏着自己亲手为女儿装饰的房间。离婚两年了,女儿从不到他这里来。他给女儿打电话,女儿的态度也十分冷淡。他知道女儿恨自己,因为在离婚这件事上女儿坚决地站在母亲一边。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对不起曾经“帮助他进步”的妻子,但他有自己的人生哲学,或者说他可以找到使自己摆脱良心谴责的理由。他认为,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中,人们不会同情弱者。而且生活中的强者只需要勇气和毅力,不需要良心!这些年来,他在事业上相当成功。虽然他不是什么高官,但是他手中有雄厚的资金,而这些钱就等于巨大的权力!他精心营造了一个虽不属于他却听命于他的独立王国,并在此基础上编织了一个巨大的可以使他在社会中昂首阔步的关系网。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感——一旦退休或被解职,那么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会转入他人的名下!那些听他指挥的下属,那些任他支配的金钱,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甚至连那辆“四环”轿车,就都会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剩下来的大概只有这套三室一厅的住房。虽然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只要有这么一套住房便“此生足矣”,但是他陆伯平是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啊!
他这半生交往过不少女人。他认为两性之间的情爱是不能长久的。他更不相信人世间有什么“永恒的爱情”。他曾经在ktv包间中发表过酒后高论——“爱得死去活来,这我信。年轻人一时冲动嘛!但要说爱到地老天荒,那纯粹是痴人说梦!别信那些文学作品中的爱情故事。那都是俗到不能再俗的作家们为了赚钱瞎编的!你看人家鲁迅先生说得多坦率,爱情是需要时常更新的!这才是真话!”正因为如此,他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就时常“更新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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