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小,她睡着了。
洪钧站在床边,默默地望着这个酣睡的女人。他认为,希拉此时的安详神态似乎更能反映她的本性。他感觉,希拉是话中有话,但又猜不出那隐含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洪钧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洪先生!”
虽然这声音很轻,但洪钧还是被吓了一跳。他忙转过身来,只见陈静怡面带微笑,站在他的身后。他觉得很奇怪,没人开门,这位陈小姐是怎么进来的呢?
“洪先生,想喝点儿饮料吗?”陈静怡的目光有些怪异。
“啊?好吧。”洪钧有些慌乱。
“可乐?”
“可以。”
“那就请洪先生到客厅坐吧!”陈静怡走路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可乐,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洪钧走出来,坐到沙发上,谢过陈小姐,打开可乐,喝了一大口。清凉的甜水使他恢复了常态。陈静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但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他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便问道:“陈小姐是哪里人?”
“洪先生这么有眼力,难道还看不出我是哪里人么?”陈静怡故意把“眼力”两字说得很重。
“陈小姐不像北京人,可普通话又说得这么好。真看不出来。”
陈静怡莞尔一笑:“我出生在台湾,但父母原来都是北京人。”
洪钧还想再问点儿什么,但又觉得不合时宜,而且这位陈小姐的微笑后面似乎有些难以捉摸的东西,便起身告辞了。
回家的路上,洪钧的思绪不断地转到地球的另一边——他想起了与希拉的两次旅行,其中既有充满诗情画意令人流连忘返的时光,也有出生入死使人心惊胆战的经历……
第12章 无性同居
在1988年的夏天,洪钧告别故乡,来到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的西北大学法学院留学,开始了“受洋罪”的生活。出国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英语还不错,但是到美国之后,他很快就发现真要与美国人交流还有很大的语言障碍。在中国时,他觉得“老外”说的英语都挺好懂的。但是到了美国,这些“老外”说话都变快了,变得含糊不清了。也许“老外”一旦变成“老内”,说话就没有那么耐心了。而且,出国留学不同于旅游和探亲,主要任务是完成学业,因此必须克服专业学习上的障碍,包括熟悉美国法学院图书馆的文献检索方法。
洪钧第一次到图书馆查资料就遇到了麻烦。虽然他在国内学过一点basic语言,但对那套计算机检索系统几乎一无所知。坐在计算机前,他凭着自己的小聪明缓慢地进入了图书检索系统并调出一本书的简介,但此后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原来的书目了。他试着按了几个键,但计算机不听使唤。他又不敢把所有的键都按上一遍。听着别人那如同打机关枪的敲键声,他心里着急万分,但表面仍作沉思状。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你需要帮忙吗?”
洪钧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中国姑娘。这个姑娘身材苗条,相貌秀丽,下巴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洪钧来到美国后,周围都是美国人,所以见到同胞感到格外亲切。他坦率地承认自己在计算机方面的无知。姑娘先帮他返回书目,然后又耐心地给他讲解了计算机检索系统的程序和操作要点。洪钧的心里热乎乎的,但是还没等他表示感激,姑娘转身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姑娘给他送来一份带有计算机系统简介的“图书馆指南”,然后匆匆地离去了。
午休时,法学院大楼里非常热闹。餐厅和休息大厅中到处都是一边吃着简单的午餐一边高谈阔论的学生。他们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躺在地毯上;还有的把脚翘到沙发背或茶几上。
洪钧在地下餐厅买了一听可乐和一个三明治,然后就在人群中搜索那个中国姑娘的身影,但是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有些茫然若失地来到二楼的图书馆。此时的图书馆里静悄悄的。他沿着高大书架间的通道向里面走去。
法学院大楼坐落在芝加哥市区的密歇根湖畔。图书馆尽头的巨大玻璃窗下摆放着一组组沙发,坐在这里可以欣赏那一望无际的大湖。
洪钧走到一组沙发旁,刚要坐下,却发现在南面角落的那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虽然他只能看见那个人的后脑,但他感觉那正是他要找的姑娘。他走了过去,发现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便热情地打着招呼:“你好!非常感谢你上午对我的帮助。我叫洪钧,英文名字叫乔恩。”
“没什么,那是我的工作。我在中国叫韩昕昀,在这儿叫希拉。”姑娘的手里端着一个很大的盖杯,里面是泡的方便面。
“听口音,你是北京人?”
“啊对,你也是?”
“那咱们是老乡。我是人大法律系的。你是哪个大学的?”
“我是北外英语系的,法律是后来自学的。”
“那你可真不容易。来这儿多久了?”
“一年多了,我读的是llm。”
“美国的llm比国内的法学硕士学制短,好像一年就可以读完,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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