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口,必须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行。
“不对吗?”
这次她点点头。
“我毫无印象,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想,这里应该不是我家……我不知道,‘因为……”
“你毫无记忆,是吧?”
她无力地垂下双手,默默点头,点了好几次,然后猛地抬手抱胸,倒退一步。一时间,他不懂那代表什么意思,看到她充满警惕的视线,他这才恍然大悟一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睡衣里面没穿内衣。
“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用问题来回答:“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他边摇头边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毫无记忆。”
“毫无记忆……”
“小姐,你想得起自己的名字吗?”
她虽没回答,脸色却变得更苍白。
“果然如此……我也是。”
她左手依然紧抱着胸,抬起右手梳理头发,环顾屋内。长发从指间丝丝滑落,很美,从太阳穴垂下的几根发丝沾在嘴角。他看了之后,脑中忽然闪过“疯女人”这个词,他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同样姿态的女人。
睡衣的袖口被撩起,露出白得耀眼的手臂。看到上面有细线般的东西,他不禁靠近,吓得她倒退三尺。
“抱歉,我不是要故意吓你,是你的手臂……”
他退后一步,指着她的手臂说:“你自己看,有没有什么?”
她看着右臂。了解他的话中之意后,两眼瞪得老大。她就用这副表情死死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什么?”
他靠过来看着她的手。正如他所料,上面排列着神秘的记号和文字:Level7 F-112-a。
他把自己的左臂给她看。
“我也有。”
她眼睛眨也不眨,比对着两边的文字,嘴唇开始颤抖。
“这是刺青?”她凝视着文字问,“摸了也不会消失?不可以碰吗?”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
她的音调开始变高。虽知必须赶快安抚她,但他也找不出方法,只有一连串的不知道。
他好不容易才开口问:“刚才,你脑中是立刻冒出‘刺青’这词吗?”
她又半张着嘴巴仰望他。
“为什么这样问?”
“我醒来的时候,该怎么说呢……好像无法立刻想起这些名词。就好像……就好像那种日光灯,就算按下开关,也不会马上亮起。”
“我不知道,”她右手按着额头,像个孩子般开始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而且我头好痛,痛得要命。”她的眼泪忽然泉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我是不是疯了?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哽咽着说出的这几句话,后来成为他们俩不断反复自问的话。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相对而立,走投无路、束手无策。她哭了,而他看着哭泣的她思索着:在这种情况下,我和这个女孩是否亲密得可以抱住她来安慰她呢……
这个答案同样还是没出现,他毫无记忆。然而,他有感情。他决定以这个考虑为优先,用手环住她的肩膀,把她抱近身边。她霎时身体僵硬如棒,随即紧紧地抱住他,紧到生疼。
03
她的恐慌似有平息,眼泪收住了,但头痛仍未消失。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睡醒时开始的吗?”
对于他的问题,她双手抱头,缩着脖子回答:“醒来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茫然,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才开始疼起来。”
她说话时头尽量不动,简直就像抱着一颗炸弹。
“总之,看来你还是回去躺着比较好。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药。”
他轻轻拉起她的手臂,引她往有床的房间走。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她既然这么说,他就松开手转身回厨房。定做的柜子、操作台的抽屉,凡是想得到的地方,他全都巨细靡遗地搜寻过。
全是普通的厨房用品——洗洁精、百洁布、水管清洁剂、带柄的刷子、去污粉、垃圾袋。这些东西都随意扔在大抽屉里。架子上有一只单柄锅和一只双耳锅。
在开关抽屉和拉门之间,他发现自己的脑袋开始运转自如,已经不必动不动就停下来确认物品的名称了。只要一看到什么,就能立刻浮现出名称。他想,说不定记忆也是如此。然而,记忆仍然空白,和刚才一样,他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还是不明白。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会是一次就恢复全部的记忆吗?还是会一点一滴逐一回想起来呢?
这套组合厨房一体成型,看起来应该很好用,但收纳空间并不大。他没找到任何像药的东西。最后只剩操作台下面狭窄的柜子,他打开一看,那里面也是空的,只有排水管呈扭曲的U字形伸向地板。
他正要关上门,忽然发现门内侧有什么东西。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而是个小型塑料网架,可以把东西插在里面,避免危险,便于取出。是网架,这他知道,问题是,是放什么东西的网架?那个东西现在就在他的眼前,插在那网架上,木制握柄朝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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