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主很快就会回来了。”
警员干脆地说。驾驶座的左车门毫不避讳地张着血盆大口,给人一种驾驶才刚下车的印象。但靠近一看,车子灰色的车体被夜露弄得湿漉漉的,引擎也相当冰冷,可以看出它被开到这里后已经弃置了好几个小时,而且这辆车停的位置是在正门的正前方,博物馆开馆后将会造成参观者的不便。
“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到这里的?”
“昨天晚上我没有看到它。”
警卫冷淡地回答。一脸就是叫人不要再问无聊的问题、快点把车子移走的表情。
车子是凯瑟①出产。以汽车来说算是中级水准,不过车款很新。从白底绿字的车牌来看,显然是一辆自用车。
①Kaiser-Frazer Corporation,美国的汽车公司,1945年成立,1970年退出汽车产业。
“你不会开车吗?”警卫的口气尖酸刻薄了起来。警员不理他,往驾驶座探望着,然后,他看到油门旁掉了一顶向上翻起的黑色软毡帽。
“等一等……”青年唤了一声,拿起了那顶帽子。那帽子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品,而且是伯尔萨理诺①的最新款式,还沾有一点发油的味道。
①Borsalino,意大利名牌帽。
警员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样子比听到桥上的血痕时还要正经许多。他开始翻找车门置物格,并从中找到了驾照。意想不到的发现使他吃了一惊,他小小的眼睛直望着天,像是想从脑中搜出拥有驾照上名字的人是何许人物。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西之幡的人,就是西之幡豪辅……”
“西之幡豪辅不是那个什么纺织公司的社长吗?现在正在罢工的那间……”
“没错,我想起来了,那公司叫东和纺织。不过……”
警员说到一半就闭口不语,再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警官心中的疑问,其实也是青年的疑问。
“不过,东和纺织社长的车,为什么会被丢在这里呢?”
“是啊……总之阿伯,在得到许可之前,你绝对不可以碰这辆车。”
“怎么可以这样,不快点把它移走的话……”
不等警卫说完,警员碰了碰疗养者的手臂,用跟刚才相比可说是天差地远的急切口吻说道:“我们快走吧。我想看看桥上的血迹。”
可疑的外出
一
确定附着在陆桥上的血迹属于西之幡社长时,已经是十一点左右的事了。西之幡豪辅是在那里被杀害之后,由凶手把他的尸体丢下去的呢?还是他为了躲避凶手的追击,而自己从那里跳下去的呢?这个部分虽无法轻易断定,但可以想象,西之幡的尸体应是掉到通过案发现场正下方的列车上,然后就这样被运到埼玉县的久喜车站。
当天中午以后,上野署二楼成立了搜查本部,从发现尸体那时算起,已经过了八小时。就算刻意勉强来说,此案的搜查还是没有好的开始,当初原本预定要将搜查本部设置在大宫署,方便与埼玉县警合作调查,但没想到后来发现案发现场居然是在两大师桥,因此搜查本部就改成设在上野署了。
盘查、搜证都是由本厅派出的刑警与辖区刑警两人一组来进行,前往位于银座西部的东和纺织总公司的,是入行二十五年的老鸟须藤部长刑警①,以及去年才刚被任命为刑警的关刑警。让老鸟与菜鸟搭配,是组成搭档的基准之一。之所以要这么规定,就是要利用这种机会,使新手刑警能够直接得到老练前辈实务上的指导。
①巡查部长的别称。巡查部长为官阶,在日本警察的九个阶级中排名倒数第二,只高于巡查。
“往后还请多多关照。”菜鸟一开始先鞠躬问好。
“喔。”部长刑警只回答了一声,没有鞠躬,反而抬头挺胸了起来。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做,只会觉得那个人很傲慢,但关却一点都没有不快的感觉,因为须藤晒黑的脸上,那双眼角下垂的眼睛使这位刑警看起来十分亲切。部长刑警的鼻下有一小撮像是用笔尖涂上的胡子,这胡子让他给人一种像是下町的老伯一般好相处的感觉。
警方花了将近十五分钟凑成了九组搭档,完成搜查班的编组。之后,十八名刑警接受了课长的训示,并各自朝锁定的方向缉凶。有些搜查班的目标是前往现场盘查,另一些则寻找凶手或死者的遗留品,须藤与关两人则是在上野车站坐了地下铁往银座方向前进。只有电影或电视剧里的刑警,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大手笔地搭计程车飞奔到现场,实际上,刑警不常搭汽车,与其说不去搭,不如说因为调查经费有限所以不能搭还比较正确。
两人从地下铁上到银座四丁目,在人潮的推挤下走到数寄屋桥①,并于十字路口左转。几年前,有一出令家庭主妇们泪流满襟的广播剧,就是以数寄屋桥为舞台。而现在的数寄屋桥则在护城河被填平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①一六二九年在江户城外侧护城河搭建的桥,一九五八年护城河被填平,原址成为一个小公园。而银座晴海通、外堀通十字路口,就叫“数寄屋桥十字路口”,后面说的广播剧,为菊田一夫于一九五二年开始播出的广播剧《请问芳名》,此剧后来数度改编成电视剧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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