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洼与鸣海主导着整个工会,但这次是他们当选委员长后第一次发动罢工,也就是说,这次行动等于是测试他俩真本事的试金石。而且,他俩批评前任干部们是‘黄色工会①’,藉此把他们拉下台,所以每当做错事时,前干部那一派就会嘲笑、抨击他们。最近甚至还有传言说,有一部分的前干部正计划要组成第二工会。恋之洼与鸣海会有杀了社长好拯救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①指受资本家收买的工会。
“这么说来,其他的董事对罢工,其实是感到同情的吗?”
“用‘同情’来形容是有语病的。”
秘书露出些许不快的神色,用纠正似的语气说道。
“他们的态度是没有像社长那么强硬,但工会正副委员长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只要除掉鹰派的社长,他们就可以得到对他们更有利的结果。这样的解决方式对外能带给工会成员幸福,对内则可以让他们不会受到敌方的嘲笑。就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认为杀了社长的人,很可能是恋之洼与鸣海。而且,鸣海也经常大声嚷嚷地说要给社长送葬这种偏激发言呢。”
说完后,他把第三根香烟点上了火。灰原是个白皙、皮肤细致的男人。或许是说太多话使他疲倦了,他白净的脸上浮现了些许不自然的血色。
二
秘书把第三根烟丢到了烟灰缸,用茶润了润喉咙后继续说。
“我刚才也有稍微提过,社长所信仰的是一个名叫萨满教的新兴神道教。现在我没有多余时间在这里解释萨满教的教义,不过那是一个教徒人数已经有相当规模的大型宗教团体了。两位至少有听过这个名字吧?”
看到两名刑警点头后,秘书才接着说道:“就像我之前所说的,社长为了工会成员的幸福,劝导他们加入萨满教。但是,如果接受工会这次的要求,工会成员就会全数脱离萨满教,这对萨满教来说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工会人数有多少?”
“这个吗,单单东京的工厂里大概就有六千五百人。工厂就位在足立区,如果所有工人都脱教的话,萨满教的城北支部就全空了。这会对萨满教总部造成莫大的冲击,为此,萨满教教主不只直接寄信给社长,还派使者来拜访社长好几次,就是要请他拒绝接受工会的要求。但随着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也就是社长打算要接受工会关于信仰自由的要求时,萨满教态度也日趋强硬,最后,他们警告社长,工人的大量退教将被视为社长对教主的背叛行为。”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威胁社长:‘背叛者将得到应得的报应。如果害怕的话,就绝不要答应工会的要求。’”
“威胁吗?不过萨满教在新兴宗教中算是很有势力的了,才六千五百人脱教应该不用太担心吧?”
“我们公司还有长冈与大阪的工厂,连那边的员工都会跟着脱教,所以对教团而言会是巨大的打击。不只如此,以前就对教义心存不满却无法脱教的反对分子们,也很有可能跟风脱教。甚至发生连锁反应,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对教团落井下石,这样一来,萨满教就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了。”
“你说的有道理。”
部长刑警总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他点了点头。传闻萨满教的教祖是一个归国侨民,他曾在北满①观察过鄂伦春人的萨满教。根据一位以社会评论家身份闻名的大学教授的说法,萨满教的教义,其实只是在原始萨满教上披了现代外衣,是非常肤浅的东西。一般来说,萨满教与咒术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萨满教的教祖勾结一个流浪魔术师,让信徒看到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使他们一成立就能吸收不少教徒。当他们宣布成为宗教法人后,才不过三年,就拥有一百二十五万名信徒,至今在各县都设有分部。来到位于东京麻布龙土町总部的参拜者络绎不绝。连巴士公司都在总部前设立站牌,都内交通局甚至安排四台设有最新型转向架的列车专跑那附近的铁路支线,萨满教的繁荣可见一斑。
①指中国外东北,外兴安岭以南、乌苏里江以东的区域。
“所以你的意思是西之幡是被萨满教给杀害的?”
“没错,是教团中某个特定的人物下的手。”
“是谁?”
“一个名叫知多半平的男人。”
一听到这个名字,部长刑警瞬间露出紧张的神色,秘书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改变。
“你知道他吗?”
“没有,只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的名字。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有嫌疑呢?”
“我想他就算杀人也不奇怪。”
秘书稍微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关趁这个空档急忙喝了一口茶。
“……萨满教的附属组织是由一个叫‘轮番’的小团体组成的。像我们社长这样的大人物是不需要,但一般平民阶级的人一进教团,就会被迫要在这个团体中进行忏悔。天主教也是有聆听告解的神父,所以在萨满教被要求做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团体中的师兄姊还会向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吐出自己犯的错误,所以新人在他们的引导下,也会不小心将自己真正的过错说出口,而且还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总部其实已经把这些东西都录在录音带里了,等到那个人对萨满教感到厌恶想要退教时,就用那个东西当作把柄来威胁他。这种制度下,弱点被掌握住的信徒是绝对无法脱离教会的。知多半平就是在暗处管理那些卡带的人,他的工作就是恐吓那些想退教的人,要他们死了这条心。若以苏联政府来比喻的话,他的地位应该等于秘密警察的长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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