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谷的确是位重视效率的法律专家,该说的话都说完后,就直接起身走人了。
四
秘书再次走了进来,这次他身边跟着一个弯腰驼背、气色很差的男人,名叫伊庭次郎。三十五岁应是男人最精力旺盛的年纪,但他的服装略显俗气,举手投足间一点霸气都没有,使他看起来像四十五、六岁。
两人坐上位置后,灰原秘书开启话端。
“我来为社长昨晚的行程做个摘要,这样比较方便两位了解。自公司下班之后,社长在这间接待室会见丸田贸易的社长。本来应该在待合茶屋边喝边谈比较好,但顾虑到丸田先生是位古板的人,不喜欢料亭的气氛,所以只好在这个地方进行协商,晚餐则吃了些三明治果腹。两人协商的内容恕我略过不提。十一点前会谈结束,送丸田先生离开。社长在十一点左右离开公司。”
“你是在哪里跟西之幡分开的?”
“是在公司的时候。社长坐伊庭开的车回家,我是叫计程车。所以最后一个看到社长的人,就是这个伊庭了。”
司机知道轮到自己说话了,他舔了舔嘴唇。
“离开公司到新桥之后,社长叫我停车,然后说‘接下来我自己开,你坐地下铁回去’,因此我就听社长的话下车了……”
“等一下。”秘书从旁插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先说清楚,社长回家时,要伊庭在中途下车是常有的事。”
“为什么?”
“因为当时工会送来了恐吓信,再加上知多半平又放话威胁他,所以董事们都很担心社长的安危,要是社长在家里被他们暗杀的话可就糟糕了。社长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在这事上一点都不挂心,其他的人对他好说歹说,才让他答应分散每天睡的地方。”
秘书像在透漏什么天大秘密般低声地说。
“所以在回家的途中,社长会叫伊庭下车,然后自己开车到可以信赖的饭店或旅馆住宿。而这时候,他只向夫人报备自己去了哪间旅馆,除了夫人外,其他人都不会知道社长今晚在哪里过夜,连身为秘书的我都不例外。社长的个性就是这样,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出社长对他的不信任让他有些不满。
“他会自己开车吗?”
“会,听说社长年轻时就会开车,他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过去曾经一边当卡车司机一边苦读这件事。”秘书说道。
根据秘书的描述,西之幡豪辅幼年时家道中落,全家漏夜潜逃,离开长冈到九州宫崎县。他在当地从一年级读到小学六年级毕业,之后就一边做粗工一边读书。一位同乡长辈看在他如此勤奋不懈,就借给他学费助他完成高等学校到大学的学业。他现在的太太,其实就是那位恩人的女儿,有传言说,西之幡之所以不离婚而选择忍受我行我素又唠叨的夫人,是因为那位长辈的恩情令他铭感五内,不敢造次。忽谷律师说西之幡社长没子孙运,但他或许是想说他没有妻运吧。总之,大家公认西之幡夫人不但任性,且面容丑陋、爱挥霍,还有强烈的歇斯底里症状。
“他有比较常光顾的地方吗?”
“有,大概有五、六间,社长会依照他当晚的心情选择要光顾哪一间。我今天早上就是打电话去那些饭店询问社长行踪。”
须藤向灰原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司机忧郁的脸。
“伊庭先生,你当时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一切都跟平常一样。”
“就算跟西之幡无关也没关系。什么都可以说,如果有的话请告诉我。”
在对方的逼问下,司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正要放进嘴里的香烟停在半空中。
“我不太确定,不过好像有一台车在跟踪社长。”
“请说清楚一点。”
“那是在新桥停车时的事,社长取代我坐在驾驶座上,正要开车的时候,后方有一台车也跟着开动,好像要追在他后面一样。当时正好红灯,车流被截断,开走的车只有社长的车跟那台车而已。所以我想那家伙或许在我们停车的时候,也停下车在等我们了。”
“车种是?”
“灰色的普利茅斯。”
“你有看到车号吗?”
司机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没有,车种那些是因为社长碰到那种事,我才硬是想起来的,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注意那么多。”
“车款呢?”
“我想应该是五二或五三年的款式。”
“五二或五三年……社长的车是往哪个方向开走的?”
“这个吗,我知道他开往田村町的十字路口,但之后就……”
说完含糊不清的话后,他抓了抓头。接下来换秘书接着说:“刑警先生,有关社长中午的行动,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他虽不是为了拯救司机的窘境而从旁插嘴的,但还是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请说。”
“其实这件事跟案子有没有关系,我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就是昨天下午的事,刚才说过的那场跟横滨的丸田先生之间的会谈,其实本来不是在晚上,而是预定在下午一点半开始在这个接待室举行的。可是社长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会谈延到晚上,下午自己前往日本桥的百货公司,欣赏墨西哥绘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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