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从这里运东西出去,到天王站是最快的。烧热水的老人与斋藤扛着行李走到的地方,应该就是天王寺车站了。
鬼贯警部形式上地就着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为自己占用太多时间一事,跟老鸨道了歉后,便起身离去。
三
一走到外面,强烈的日光直射在鬼贯身上,逼得他眼睛一花,视野就像日蚀的时候一样变得昏暗,就算张大眼睛,无法看清周遭的景物。沥青路面反射出的热气缠绕在他身上。鬼贯从没有试过土耳其浴,也没有想要试试看的想法,但现在的感觉,应该与土耳其浴很相似吧。
正午时分,鬼贯走过四处不见人影的游廓,爬上了坡道后,才好不容易走到了国铁天王寺车站。在陈旧建筑物的入口,有好几组亲子旅客,看似要往奈良方面采集昆虫,身上带着捕虫网与水壶,在那里喧哗吵闹着。看到这场面,鬼贯还以为今天是星期天。没有家庭也没有小孩的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意识到:现在中小学正在放暑假。他闪躲着免得撞着他们,同时环视四周,找到小型行李的窗口后,走了过去。
想想也知道,不会有人选在如此酷热的中午,带着托运行李来窗口的。因此鬼贯站到柜台前方时,负责这项业务的男性,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脸上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只热昏头的北极熊。
“请问一下。”鬼贯警部唤道。
站员懒洋洋地站起身,把手撑在柜台上,连这个动作都像是上野动物园的北极熊,在仲夏日的模样。
“我想知道从这里用托运方式,寄送的一个货物的目的地,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就是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站员用标准语反问道,语调中几乎没有任何乡音。
鬼贯警部讲出从“梦殿”老鸨那问到的年月日后,站员满脸青春痘的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嗯……这么久以前的记录,我不确定有没有留耶?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鬼贯警部只好表明自己的职业,说明自己正在调查某个案件后,站员说了句他去放记录的架上找找,就走到后面去,过没几下,他腋下夹着一本黑色封面的文件册回来了。
“找到了,找到了,请您自己翻阅。”
用不耐烦的口气说完,他把厚厚一叠的文件册,重重地放在柜台上,就坐回椅子上了。月台上往大阪的电车即将发车,喇叭不断播送着中途停靠的站名。
鬼贯警部无视于在背后响起的播报声,翻阅文件的书页,寻找着他需要的日期。对他而言,第一道难关就是不知道古早以前的记录,有没有留存至今,而第二道难关则是:无法确定斋藤的托运行李,究竟是不是从此处托运的。鬼贯从行李是让一个老人抬着徒步送去托运,推测出他们应该是拿到邻近的天王寺车站,但并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因此就连一向冷静的鬼贯也紧张了起来,随着文件上的日期接近他要找的那一天,他翻阅文件的指尖也开始微微颤抖。
当天托运的行李全部共有十六个。细项是皮箱一只、床单被单五包、七个木箱、一个金属罐,还有两个行李箱。鬼贯要调查的,就是这两个行李箱了。
接下来,鬼贯浏览寄件人的栏位。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忘却炎热,连解说列车目的地的广播也充耳不闻,全副神经都集中在多年前的行李托运记录上。
寄送行李箱的两人中,其中一个是男人,鬼贯要找的不是他,转而看向另一个人后,这才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人。站员所记下的潦草文字,的的确确读作斋藤咲子。寄送者的住址,就是鬼贯方才啜饮玉露的那个妓院。不管斋藤咲子是本名还是假名,她的确如鬼贯所想的一样,从天王寺寄送了自己的行李。
翻开笔记本的鬼贯,为了不要漏写托运行李的寄送地址,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地写着。写完后,他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地发出声音把姓名地址重读了一遍。
香椎线西户崎车站
福冈县糟屋郡西户崎四十三番地
泷泽智
这个托运行李,是直接送到乘客家中的。
如果把“f”这个字的直线,比喻为鹿儿岛本线的话,那与直线相交的横短棒,就是香椎线了。而横摆的棒子右端是煤矿城市宇美,与本线的交叉点是香椎,最左端则是西户崎。泷泽智所在的地方,是斋藤咲子的老家,或者只是她的新家的地点?无论如何,鬼贯都得去西户崎一探究竟。
鬼贯警部坐在长椅上,翻看从提包中取出的时刻表。往九州的快车有“阿苏”、“云仙”、“高千穗”等四、五班车,但这些列车都要等到晚上七点以后才会从大阪车站发车。
鬼贯警部光想到自己得在这炎热的都市中,想办法打发从现在,到晚上七点的这段时间,心就凉了半截。他意外发现,对于想前往九州的人来说,大阪车站的列车时间,实在编得极为不便。
鬼贯警部对电影与戏剧毫无兴趣,而且滴酒不沾,这搭上列车前八小时左右的时间,到底要怎么过,实在是个令他头痛不已的难题。乐极生悲这句话,居然这么早就应验了,鬼贯烦恼的同时,开始思考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消磨时间。
很快地,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并从长椅上起身准备要去实行它。现在只能找一个有冷气的饭店,好好地睡个午觉了。他打算以“就算让钱包失血,也不让脑袋热昏”之法,解决这次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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