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用这种童话般的比喻,童话是给天真的孩子们阅读的,与会恐吓别人的人一点都不配。”
“哼。”
“如果你要比喻的话,用野鸭比较好吧。”
男人的眼睛微微一动,嘴角也弯了一下,他一定是在苦笑吧。
“管它野鸭还是家鸭,重要的是你到底要不要付这一百万。只要把你新买的车子卖出去的话,就可以凑个七、八十万了吧。”
须磨敦子吓了一跳,看向对方的眼睛。她完全无法掌握这个人到底调查到什么程度,那辆跑车可是她今年三月才买的。
“抓住别人的弱点威胁别人,你可真够卑鄙。”
“只要能赚钱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的字典里没有卑鄙跟良心这两个词。”
他哼了一声后不屑地说道。
“可是这笔钱我还是付不出来。”
“怎么可能付不出来?女人这种动物就是天生吝啬。大杂院的老板娘有大杂院的吝啬法,富豪千金有富豪家的吝啬法。你虽然穿得漂亮,人长得美,但仍然是只铁公鸡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要我用一百万买回我的秘密,但是接下来呢?你能保证不会再来吗?抱歉我说得比较直,你这种人就是所谓的勒索犯吧,你要我怎么相信一个会勒索别人的人?要我付一百万可以,可是如果还得被你用同样的理由再敲诈一次的话,我可受不了,在你无法提出确切的保证之前,我也无法给你任何回应。”
“……”
“请你好好地想一想,要谈等你想好再谈。”
“你!”
“我连你的份一起付。”
须磨敦子抓起帐单后快速起身,走到收银台前。虽然她鼓起勇气用下流的话羞辱了对方,但这么做却让她有种自贬身价的感觉,一点都不痛快。在从收银员那里拿回零钱时,她坚持不转头看那个男人。因为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得到,在自己的背后,那个勒索者正像只斗败的公鸡般呆呆地坐在位子上。
坐上井之头线的电车后,敦子稍稍恢复了冷静,也有余力回忆今天发生的大事——有人代那位讨厌的秘书向自己提亲,还有一个怪人跑来向自己敲诈一大笔钱。敦子觉得今天真是她的大凶之日。
秘书
一
打字员有如樱贝的手指灵巧地活动着,将信纸从信封中抽了出来。灰原双眼恍惚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确是累坏了。
“上午的信件就这些了。”
“给我看看。”灰原接过信,才刚开始看,他就鼻翼微张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又是陈情信吗?”
“不是陈情信,是恐吓信。真是烦人。”
“是故意寄信来闹的吧?”
“就是说啊,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真的。”
读完,灰原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桌上近三十封不同的信件被分成三座小山。一叠是寄给社长的私人信件,这些他们不会开。其他公事上或寄件者不明的信件则由秘书代为开封。
为了从旁协助自四月中旬开始的东和纺织罢工行动,工会成员的妻子们不断地寄信到公司,并在信中泣诉他们的生活困境。每封信的抱怨内容都大同小异,像是因为收入没了家里买不起米,或是没钱买奶粉喂小孩之类,大多是些夸大不实的描述,不只没有效果,反而让资方边笑边同情劳方的愚蠢。
但随着抗争的情势渐渐不利于劳方,陈情信的内容也越来越偏向恶作剧,其中有一些已经很明显的是恐吓信了。这种信件也要请社长看一看才行。
“今天有六封。”
“他们在着急了。不,与其说是着急,不如说是最后的挣扎吧,工会的败北已经昭然若揭了。”
在打字员整理信件的时候,灰原把视线转向窗外,在日本桥的上空附近飘浮着的广告气球上印了“春装出清”这四个字,昏昏欲睡似地摇晃着。在初夏的太阳照射下,那半圆形的球体看起来就像在钴蓝色的大气里游泳的水母。
“春装出清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惊讶于时间竟过得如此快速。从工厂的工会展开罢工后,灰原已在沉重的气氛中日复一日地进行了无数次的董事会议与集体协商。他曾经彻夜开会,也曾经睡在总公司的沙发上。终于,经过五月三十日召开的团体协商后,工会败北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他们公布的四大要求中,资方接受其中两个要求,希望以平手收场。表面上双方似乎不分胜负,但资方却拒绝了最重要的两个项目,所以实际上罢工的结果将会是资方获得胜利。因此现在灰原才总算有余裕可以看看四周的景象,发现曾几何时时序竟已进入初夏,他又再次回想起过去那五十天的艰苦战斗。
“我好像瘦了。”灰原摸了摸袖子下的手腕,他本来就有点胖,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但当别人都瘦了两贯①的时候,他的体重应该也减了两贯①才对。
①一贯为三点七五公斤。
他从香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并点了火。早餐只以简单的土司果腹,所以现在已经快要饿扁了。大口吸入一口烟后,他感到一股轻微的晕眩感,不过实在美味极了,跟出席协商会时为求镇定而吸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真心觉得这就是抽烟的醍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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