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家母希望孩子能当个上班族。所以当她知道我玩乐器时,其实表情不是很好看,哈哈哈。”网代很开心似地放声笑起来时,有人用力敲门,听到敲门声的乐团团长脸上仍然挂着笑容,致歉之后站起来开门。
“我有点事想问你。”传来语气强横的女子声音。梓和鸟居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你……现在我不方便……”
“赶快给我出来啦,就说有事想跟你说了。”女子打断他的话,强硬地说。网代很无奈地悄悄走出去。网代想要安抚对方似地讲了两、三句,但那却反而让女子更为光火。她愈来愈激动,语气也变得粗暴。她呼吸很急促,有时像是太生气了说不出话来,有时说话激动得像是要狠狠打网代一巴掌。
“现在报社的人在里面。你说话那么大声,会让我麻烦的。”
他这么一说,女子变得更加气势汹汹——报社记者又怎么样?女子的语气很明显地透露出这个意思。梓和鸟居都很努力不去听他们的对话。虽然只要站起来,把还开着的门关上就可以了,可是他们连这样都办不到。所以只好开始硬找话题聊,像是公司餐厅最近变难吃了,或是前天在街角遇到一个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美女,净是聊些无聊的事。事实上,公司的餐厅又便宜又好吃,街角遇到的女子鼻子又大又尖,绝对和美女沾不上边。
网代与女子的对话,似乎也总算要结束了。不知是否因为想说的话都大吼着说完了,所以心情变得舒畅,她粗鲁地丢下一句狠话之后,就用力踏着步伐离开了。网代回来之后,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点红潮。
“抱歉,刚才实在太失礼了。”
“不会、不会。”梓和鸟居都一脸没听到他们对话似地表情。那是在如此场合下最礼貌的表现。
“请不要放在心上。她是个本性不错的人,也很有本事,只是现在心情有点不太好。”
“很有本事是指?”
“她是主唱,我们团的。她叫做瓜原真由美……”说到真由美,梓也曾在电视上看过她。日本爵士歌手唱的歌连“R”和“L”都分不出来,还要唱英文歌。美国的杂志曾经如此揶揄过,而真由美也不例外,而且她唱“R”的时候还像德文一样卷舌,更听不清楚。再加上音程很特别,音质又不好,也很容易跟不上拍子,快歌几乎都是如此。不过,因为她长相算是很漂亮,酒馆的醉客很捧她场。照梓的见解来看,真由美的存在对羽翼·和琴来说只有扣分,绝对不可能加分。
虽然嘴巴上说她很有本事,但网代看样子也很清楚这点。“特别是瓜原的事,希望贵报能高抬贵手。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会被拿来当成批评的对象,所以现在才会这样闹别扭。”
他低声拜托着说。如果她是那样的个性,当她在报导中受到批评,会如何歇斯底里地大发雷霆,梓也并非不能想象。
“我会转达你的希望。可是,毕竟写的人不是我。”就算是他们,也没有立场指示评论家该怎样写。“而且,如果惹评论家不高兴,反而会引起麻烦,这样就更糟糕了。”
诸如此类的话讲了约三、四分钟后,又听到敲门声。后来才知道,这栋建筑物里面的门和窗户,都加装了隔音装置。这里是乐团的练习所,会这样做是当然的。所以,就连这间客厅也一样,如果只是在房间里面出声响应,在外面是听不见的,每次敲门都一定要站起来开门才行。
网代打开门之后,两名男女走了进来。男子长得很高。
“你们太慢了吧。只有我孤军奋战。”
“我刮胡子刮伤了啦,都流血了……”额头很窄,眼睛细小的男子说。他左边下巴有伤口凝血的痕迹。网代松了一口气似地表情转向记者们,介绍这对男女。
“这是弹贝斯的江差和弹钢琴的越生。”
“你们好……”
江差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宛如刘易斯·阿姆斯特朗(注38)。若要更简单地形容,很像是夜市里叫卖香蕉的小贩。他把事先已经捏在手中的两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二位记者。他的态度看起来很卑屈,让梓感到有些讨厌。越生厚子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连名片都没有递。红绿方格图案的裙子上,穿的是那件黄黑相间,像是女郎蜘蛛的毛衣,她两眼间距很宽,下巴圆润,长相很有个性,和那件毛衣很配。
注38:刘易斯·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1901~1971),美国爵士乐家,被称为爵士乐之父。
“我邀瓜原一起来,结果她超生气的。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不知是否不想在记者们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他冷淡地回答。
“不说那个了,要不要喝什么?”网代很快地走到洋酒柜前。“喂,要喝什么?”
“我只要Apple Knocker就好了。”
“越生也喝那个吧?两位也是,喝这个酒的话就没关系了。”他拿出琴酒和苹果汁的瓶子,把五个玻璃杯一字排开。
“我那杯不要琴酒,给我Vodka。”江差说“Vodka”时发音不是伏特加,而是接近原音“Vodka”的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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