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斯叹息道:“听我说,小姑娘,我不在乎你的朋友都有谁。持有和隐匿谋杀案的证据是犯法的。”
“不好意思,特别探员,”罗伯特逊走了上来,“但这份搜查令只授权你搜查这个地方,并强制布洛赫先生交出所谓的证据,仅限他一个人。纳什小姐不受约束,我想请你不要再威胁或诱迫一名未成年人。”
汤斯耸耸肩道:“律师先生,你很清楚你在浪费时间。我可以再去申请一份令状。”
“可以,但这次我必须在场辩论。出版自由关乎第一修正案,我的当事人准备维护他们的权利。”
“他们准备进监狱吗?”汤斯问。
克莱尔上前一甩马尾辫,大声说:“我们准备好了。”
“我没有。”我说。
“安静,”克莱尔说,“我们哪儿都不会去。我的律师能处理好。”
“对,哈利,安静。”达妮赞同道。
我扎好睡袍,坐进沙发。达妮和克莱尔坐在我身旁。罗伯特逊和汤斯开始第二轮咬耳朵,很快达成共识:复制一套所有资料,包括昨天已经扣留的那些;调查结束后,我仍旧独家持有出版和发行的权利。
两个男人走过来解释一番,克莱尔说:“听起来不错。”
“对,很好。”达妮也说。
我抬起手掌说:“那我看也挺好。”
“但这是有条件的,”汤斯说,“前提是哈利没有因谋杀被捕或受到指控,否则他将失去所有权利。”
“当然。”克莱尔说。
“很公平。”达妮说。
“什么?”我壮着胆子说,“哪儿公平了?”
“天哪,别担心,”克莱尔说,“高兴点儿,你又没杀人。”她被这个念头逗乐了。
“你该看看他后脑勺的肿包。”达妮说。
克莱尔站起身。“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吧。”她说。她和汤斯握手,亲吻罗伯特逊的面颊,朝我晃晃钥匙。“我去检查信件,然后就得闪人了。要去学校。”
门刚关上,达妮就问:“她有钥匙?”
“她去什么学校?”汤斯插嘴道,“都十点多了。”
“别担心,”罗伯特逊说,“她是全A生。好了?”他问我。我点点头,他对其他人解释道:“他是家庭教师。”
达妮皱起眉头。“我们回头再讨论。”她对我说。汤斯和罗伯特逊走过去监督工作收尾。
“没什么可讨论的,”我尽量斩钉截铁道,“纯粹是业务关系。”
“那就更离奇了。你如果只是普通的变态,那我能够理解。但这个样子,我实在搞不懂。”
“我们是搭档。”我解释道。
达妮皱起鼻子说:“换个说法。”
“同事?”
门开了,克莱尔闯进来。她抓着信件,冲进我的卧室,关上门。
“出什么事了?”达妮问。
“不清楚。”我对她说,“你等着。”
我敲敲门。没有回答。我慢慢打开门,走进房间,随手关门。克莱尔面朝下趴在没有整理的床上,信件扔在她身旁的地板上。
“嘿,”我低声说,“出什么事了?”
她耸耸肩,没有起来,脸埋在枕头里。我知道那枕头肯定散发着达妮的气味。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性爱的气味。“说吧,你可以告诉我。”我在床边坐下,想拍拍她的后背,告诉她别担心达妮,感谢她为我撑腰,这么理直气壮地处理所有事情,但这时我看见了照片。
照片从一个牛皮纸信封里掉出来,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但没有邮票和回信地址。克莱尔顺着边缘撕开信封。那些是八英寸乘十英寸的白边彩色照片。最顶上一张是桑德拉·道森。我知道是因为我认出了背景里的房间,她的床、白色梳妆台、墙上穿衬裙戴面纱的女人照片;她被切掉头部倒挂着,底下是一摊亮红色的鲜血,仿佛地上的一朵花。
我伸手去捡照片,但随即想到也许有指纹。“信箱里拿到的?”我问。克莱尔点点头。我从口袋里取出律师的名片,用硬挺的边缘分开照片。一共有三张,一名受害者一张,全彩特写,正是我目睹过的犯罪现场,构图和边框的设置都很仔细。和在桑德拉家一样,我感觉我背后有人。无论我去过哪儿,他都曾经去过,无论我见过谁,他都紧接着去见。现在他要我知道,他来过我家。
我拍拍克莱尔的肩膀,说:“我马上就回来,好吗?”她对着枕头点点头。我用名片将照片推回信封里,用衣袖包着手捡起信封。我穿过客厅,走进厨房,达妮、汤斯和罗伯特逊正坐在早餐角,用我母亲的棕色黄花图案杯子喝咖啡。我把照片放在汤斯面前。
“信箱里拿到的。”我捏了捏达妮的肩膀,“你还是别看了。”我返回卧室,克莱尔还趴在那儿。
“我能抱抱你吗?”我在她身旁跪下,她点点头,我抱住了她。
47
谁?我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吃饭的时候,洗澡的时候,穿衣服、散步、谈论各种完全无关的话题的时候。谁?无论为什么杀害克雷的女朋友,凶手必定与他有接触,或者能看到他的信件或进出他的牢房,知道这几个女人的身份和她们与克雷的幻想生活。那么,会是谁呢?当然有可能是同谋。也可能是模仿犯:警察,监狱警卫,不知怎的接触到了这些档案的疯子,司法体系内的变态办事员。还有可能是跟踪狂:也许是另一个嫉妒的情人,或者是羡慕克雷的名声和女性俱乐部的什么人。那么这就意味着凶手一直在跟踪我,踏着我的足迹,我一离开就进去残杀姑娘。每次我的思绪转回这个原点,就有一股新的恐惧灼烧我的胸腹,扼住我的喉咙,我看见桑德拉的倒悬尸体在转动,紧接着感觉脑袋挨了一下。然后我会问自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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