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过后我醒来时平躺在棺材里。怎么会是这个结局?我问自己。背朝黄土面朝天,死得像个廉价婊子。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到最后不都是这个结局吗?聪明的,硬朗的,大人物,万人迷:都在这儿,就躺在我附近。玩家迟早被玩。这时候我开始大笑,疯子似的大笑,第一铲泥土填满我的嘴。
46
第二天上午八点,我从仁慈的深度睡眠中惊醒,因为汤斯特别探员及其同党在没完没了地按我家门铃。我套上睡袍,看一眼确定达妮真的蜷缩在我的被单底下,然后我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从猫眼向外张望。
“谁啊?我在睡觉。”
“调查局,警察,开门。”一个戴蓝帽子的警察把证件举到猫眼前。
“我没穿衣服。我去分局找你们好了。”
“开门,先生。我们有搜查令,可以破门而入。”
“等一等。”我打开门锁。警察递给我文件,一群人蜂拥而入。最后进来的是汤斯。
“早上好。”他说。
“真有这个必要?你就不能告诉我你们要找什么吗?”
“搜查令上写着呢。”
“时间太早,不适合阅读。”
“与达利安·克雷有关的一切材料,包括但不限于笔记、誊稿、磁带、照片、记录册……”
达妮走出卧室,头发乱七八糟,穿着她的运动裤和我的“雷蒙斯”乐队T恤。她看上去吃了一惊。
“吉安卡洛女士。”汤斯对她微笑。她报以厌恶至极的眼神。
“过来,”她对我说,“咱们煮咖啡,等混球探员和他的朋友完事。”
汤斯哧哧地笑道:“混球特别探员。”
门铃又响了,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锁就自己转动打开了。克莱尔冲进房间,背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穿深蓝色细条纹正装的男人。克莱尔穿制服,运动夹克和齐膝长袜一样不少,头发扎成马尾辫。她铁青着脸扫视全场,双手握拳叉在腰间。
“他妈的搞什么?”她喝问道,苛责的分量对汤斯、达妮和我似乎相同。
“这位是……你女儿?”达妮问。
“哈,”克莱尔吼道,“想得美。”
“调查局和警察在搜查我家,”我说,“他们要扣留我写书的所有材料。”
“放他妈的屁。谁管事儿?”
我指指汤斯。他对着愤怒的少女皱皱眉头,然后扭头看我。
“这位是谁?”
“我的商业伙伴。”我说。
“没错。”克莱尔走向他,“这是我们的律师。”
“早上好,各位,”律师说,带着身穿全房间最昂贵西装的自信上前,摸出名片,“我叫——”
“我知道你是谁。”汤斯说,没接递过来的名片。
“我不知道。”我说。
律师微微一笑,把名片递给我,说:“别担心,无偿服务。我是他们家的朋友。能让我看看搜查令吗?”我将捏在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他扫了一眼,说:“啊哈,富兰克林法官。我们明天要吃午饭来着。”
我看看名片。特纳·C.罗伯特逊,大律师,莫斯克、波特、罗伯特逊与林恩事务所。名片是鲜艳的米色,用的是浮雕墨水,摸起来像是弯一弯就会咔嚓一声折断。我把名片放进睡袍口袋。他和汤斯的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克莱尔踱到我身旁。
“那是谁?”她咬牙道,视线射向达妮。
我告诉了她,她叹息道:“猜得出。脱衣舞娘。”她转身,甜甜地笑着说:“T恤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谢谢。”达妮平静地说。
“睡在这儿很舒服,对吧?我很喜欢的。”
达妮没有答话,她扫了克莱尔的柔嫩躯体一眼,然后望向我。
“克莱尔帮我处理各种事情。”我解释道。
“是事情不是韵事吗?”达妮问。克莱尔眯起眼睛,我看见她弓起了后背。
“你怎么称呼你的工作?跳舞?”
我险些呛住,说:“好了,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不让我进监狱吧。”
一名年轻的探员,就是昨天哭过的那一位,走出我的办公室,看上去又很恼火。
“什么也没有。”他说。
汤斯扭头看他,说:“什么意思?”
“对,什么意思?”我附和道。
“这儿没有任何相关的东西。没有笔记,没有访谈记录,什么也没有。只有很多有关其他书籍的资料。吸血鬼、外星球,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有一大堆旧色情杂志。”
“怎么回事?”汤斯扭头看我,我也惊恐起来。
“你在玩什么花招?”我问他,“我的资料呢?”
“你告诉我。要是不交出所有资料就是蔑视法庭,你明白吧?”
“我不知道资料在哪儿,”我坚持道,“肯定被你们藏起来了。搜他们的身。”我发狂般地命令道,仿佛我是带头的警探。
“别担心,”克莱尔自豪地走上前,“都在我这儿。我一听说你被捕,就过来把资料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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