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我又说,“你没事吧?”
“没事,应该没事。”她说,“你呢?”
“没事。”
我们沉默地坐着,大声喘息。那根钢柱是停车位的标记,达妮开得太快,又太惊恐,所以没看见。我再次扭头张望。没有见到可疑车辆,我想我们算是安全了。我的双手还在颤抖,我把它们塞到屁股底下。
“我觉得咱们应该在这儿躲一会儿,”达妮说,“确定外面没人在追,等我能开车了再说。”
“没关系,你慢慢来。”
达妮在座位上转向我。她涨红着脸,我看见她的胸部快速起伏。
“我喘不上气,”她说,“就像犯了哮喘。”
“你有哮喘?”
“没有。”
“没事,我也抖个不停。是肾上腺素,精神紧张。恐惧。”我捏了捏她的肩膀。“会过去的。”我说,“你太厉害了。妈的,简直了不起。你救了我的命。”
“不,”她摇头道,“我只是想他妈的落荒而逃。”她每说几个字就要吸一大口气。我更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肩膀,用颤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
“当心,有玻璃。”我说,从她的头发里拣出几小块玻璃碴。
“谢谢。”她说,也替我清理头发。
“不,”我摇头道,“谢谢你。”她看着我的眼睛,凑近我。
这次我说不上来到底是谁开始的。躯体好像脱离了我们的控制,它们做它们要做的事情,我们在旁边观望。此刻我感觉我和达妮很亲近,仿佛她是我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联系,但我脱离了我的自我。车里像是有两对男女:她和我,我们和它们。
事后,尽管她仍气喘吁吁,但还是点了根烟。抽烟似乎挺有用。我们重新穿上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我打了个哈欠。突然之间,我又累又饿又渴,总之就是各种不舒服。
“不知道我的车还能不能开。”达妮终于打破沉默。车肯定是毁了。假发和拐杖被后车窗的碎玻璃淹没在后座上。我扫开假发上的碎玻璃,把假发塞进包里——我几乎忘了包里还有玛丽的信件。
“我去看看损坏情况。”我说,心想有教养的男人就该这么做,虽说我对车辆一无所知。我下车查看前部。保险杠弯了,引擎盖折了起来。我掀起引擎盖,没有冒烟,也没有东西破碎。
“看着挺好。”我喊道。
“有泄漏吗?”她问。
“问得好。”我跪下,朝车底张望,“没有,看着挺好。”
她发动引擎,引擎顺利点火。她笑着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去关后备厢。”我说。排气管冒出缕缕白烟,我绕到车后。刚才那一下撞开了弹簧锁,厢盖打开了。我掀起厢盖查看——从一块毛毯里掉出一把锋利的大号切肉刀,刀落在备用轮胎上。旁边还有一把细长的剔骨刀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大砍刀,大砍刀的把手缠着黑色胶带。后备厢里还有螺丝刀和小锯子、一卷绳索和几卷胶带。还有一个小麻袋,我没打开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黑色自动手枪。
“怎么了?”达妮喊道,“都还好吧?”
“挺好。”我说。我把所有东西塞回毛毯底下,合上厢盖。厢盖重新弹起,对我张开血盆大口。我又使劲合上,这次锁好了。我回去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露出笑容。
“咱们走。”我说。
我用手机报案,汤斯带着他的探员和一小队警察在我那幢楼门前等我们。他从路口的售货车买了个富豪冰激凌,然后无动于衷地听着警察录口供。橱窗破碎的店主打电话报警,警察找到了子弹,但从现场逃跑的车辆似乎只有“一辆屎一样的达特桑”。
“允许我复述一遍。”汤斯吃完蛋筒,把纸巾扔在达妮的车后座上,“你们从调查局的监视下逃跑,非法闯入犯罪现场——而且这几起凶杀案的嫌疑人就是你——现在声称受到枪击,枪手很可能是真正的凶手,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你离真相太近。”
“对,”我说,“一点不错。”
“反过来恰好证明你是无辜的——不,应该说假如还有其他目击者,就能证明你是无辜的了。”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朝自己开枪?”
“这要看情况了。”他说,“你有枪吗?”
“没有。”
“你能拿到枪吗?或者知道谁有枪吗?”
我忍不住瞥了达妮一眼,她坐在屎一样的达特桑的引擎盖上,但她没有发现我在看她。她忙着怒视汤斯。
“不,”我说,“恐怕没有。”
61
“哈啰!克莱尔?在家吗?”我喊道,走进大门,“你绝对不会相信发生了什么。”我锁好门,插上门链。
“这儿,”她从卫生间喊道,“进来,我没法起来。”
“怎么了?”我惊慌失措,推开卫生间的门。她在泡澡,肥皂泡一直盖到下巴。
“对不起。”我说。
“不用,我想听。”她擦掉鼻尖上的肥皂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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