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匠掏出格洛克,指着那张天使般的面孔。
“开门,”他哑着嗓子说,“马上。”
“是的,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把他送到这里来?”主教的嗓门突然提高了,似乎是在向一群听讲道的信徒发出警告,要他们警惕原罪的险恶,“他应该立即离开罗马,这样对所有参与的人都更好些。”
“他没办法行动了,西奥多。他需要一位医生,一个休息的地方。”
“这个我看得出来,”他的目光短暂地在书桌对面的人身上停留了一阵——那是个灰白头发、肩宽背厚的壮实男子。他又道:“但你必须明白,你这样会把神学院置于一个极不体面的处境。”
“如果咱们这位朋友鲁宾斯坦教授得逞了,神学院的处境会更加有失体面。”
主教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可以在这里逗留二十四小时,一分钟也不能多。”
“你会给他找个医生吧?谨慎可靠的那种?”
“我正好认识这么一位。他几年前帮过我的忙,当时学院有个男孩子被一个罗马暴徒弄伤了。我相信把这件事交给此人一定会很牢靠的,虽说在神学院这样的地方枪伤太过惹眼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找个借口自圆其说的。你的头脑很敏捷,西奥多。我能和他说一小会儿话吗?”
主教将话筒递了过去。修表匠用沾了血污的手抓住了话筒。接着他看着对面的高级教士,偏了偏头示意他回避。主教大人就这样被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杀手将电话贴住自己的耳朵。来自维也纳的男人向他询问哪里出了差错。
“你没告诉我目标还有人掩护。这就是出差错的地方。”
接着,修表匠描述了突然出现的第二个摩托车手。电话另一头静默了一阵子,接着,来自维也纳的男人用认错的语气说话了。
“我匆匆忙忙把你派去罗马,忽略了一条重要的讯息,没有传递给你。回过头来想想,这一步是我自己漏算了。”
“一条重要的讯息?那又是什么?”
维也纳的男子说,那刺杀目标曾经与以色列情报部门有关联。“从今晚罗马的事情来判断,”他说,“如今这种关联比以往更加紧密了。”
大爱无涯的上帝啊,修表匠心想,以色列特工?这可真是要命。他真想回到维也纳,告诉老头儿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吧。然而为了赚到佣金,他还是决定自己把事情搞定。不过这样做还有其他原因。以前,他从来不曾失手完不成合同规定的任务。这不仅仅是职业尊严和声誉的问题,他还不想让一个潜在的仇敌就这样逍遥自在而去,尤其是此人的背后是冷酷无情的以色列情报部门。他的肩膀开始震颤。他盼望着尽快给那个肮脏的犹太人来一颗子弹,再给他的保镖朋友也来一颗。
“这项任务的收费要涨价了,”修表匠说,“大幅。”
“这个我预料到了,”维也纳的男子说道。“我会把费用加倍的。”
“三倍。”修表匠顶了回去。犹豫一阵子后,维也纳的男人答允了。
“但是你能再次找到他吗?”
“我们有个大优势。”
“什么?”
“我们知道他要追踪的对象,我们知道他下一站要去哪里。德雷克斯勒主教会为你安排必要的治疗。好好休息一下,我保证你会很快再次听到我的声音。”
24
布宜诺斯艾利斯
阿尔方索·拉米雷兹原本早就该死了。他毫无疑问是全阿根廷乃至全拉丁美洲最有勇气的人。作为一名激进的记者和作家,他毕生的事业就是打破壁垒,将阿根廷杀人害命的历史公布于天下。由于考虑到如果受雇于阿根廷出版界会太危险、太有争议,他的大部分著述都是在美国和欧洲出版的。除了政界和金融界的精英,绝少有阿根廷人读过拉米雷兹著作的只言片语。
他亲身经历过阿根廷的血腥岁月。在“肮脏战争”[1]期间,他由于反对军事执政团而进了监狱,在狱中九个月,几乎被虐待至死。他的妻子是左翼政治活动家,她被一支军人敢死队绑架,又活生生从飞机上扔下来,摔进了冰冷的南大西洋。如果不是由于国际特赦组织的干预,拉米雷兹一定也会遭遇同样的厄运。所幸,他获释了,饱受摧残后变得面目全非。出狱后,他重新向军政府发起圣战。1983年,他们下台了,一个民选产生的平民政府取而代之。拉米雷玆帮助新政府在审判中指证了数十名军官,揭露了他们在“肮脏战争”中的罪行。这其中就有一位上校,正是他将阿尔方索·拉米雷兹的妻子投入了大海。
近年来,拉米雷兹将他的卓越能力献给了另一项工作——揭露阿根廷历史上又一个不愉快的章节,这是一段政府、媒体、大多数民众都选择性忽略的历史。希特勒的第三帝国瓦解之后,数以千计的战争罪犯,有德国人、法国人、比利时人、克罗地亚人,纷纷涌入阿根廷,而且前有庇隆政府的热情接受,后有梵蒂冈教廷乐此不疲的支持。拉米雷兹在阿根廷人中是遭到蔑视的,因为纳粹主义的影响依然根深蒂固,他的工作被认为是有害的,就像他此前调查那些将军们一样。他的办公室曾两次被投掷燃烧弹,他的邮件里也多次藏了炸弹,以至于邮政部门拒绝处理他的邮件。如果不是摩西·里弗林的介绍,加百列估计拉米雷兹多半不会同意和他会面。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丹尼尔·席尔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