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尔站起来,走到餐具柜前热咖啡。
“格伦在福特亨特呼风唤雨了十个月。他狮子大开口,开出了条件。我的那些前任们中了魔法似的,同意了他的一切条件。一个属于格伦的组织机构诞生了。他搬进了德国普拉赫附近一座围墙环绕的封闭大院。我们给他经费,给他指挥权。他主持机构运转,雇佣特工。终于,这个机构成了情报局无形的延伸。”
卡特尔拿着咖啡回到座位。
“显然,由于格伦机构的首要针对目标是苏联,一般来讲他所雇佣的人员多少有些对苏工作的经验。其中有一位很聪明很有能力的男青年,名叫埃瑞克·拉德克,曾经是所谓帝国乌克兰总督辖区的特遣队长。当时,拉德克被我们关押在曼海姆的一座看守营里。他获释了,效力于格伦,很快在普拉赫的格伦机构里成了核心人物,着手重新启动他从前在乌克兰境内的情报网。”
“拉德克是保安处的人,”加百列说,“党卫军、保安处、盖世太保在战后都被宣布为犯罪组织,其所有成员都应立即逮捕,可你们还是允许他为格伦工作了。”
卡特尔缓缓点头,神色间的意思,就像是他的小学生答对了问题,却丢失了更关键的重点:“在福特亨特,格伦保证说,他不会雇佣前任党卫军、保安处、盖世太保的人,但是,那只是纸面上的保证,而且我们也从来没指望他遵守。”
“你们知不知道拉德克曾参与过乌克兰的流动屠杀行动?”加百列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位很聪明很有能力的青年一直力图把历史上最大的罪恶掩藏起来?”
卡特尔摇摇头:“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德国的罪恶达到何种规模。比如1005行动,还没有人听说过这个词,而拉德克的党卫军档案也没有显示他是从乌克兰调回保安处的。1005行动是帝国绝密,而帝国绝密事务是不会见诸明文的。”
“但是可以肯定,卡特尔先生,”基娅拉说道,“格伦将军一定早已知道拉德克的所作所为了吧?”
卡特尔扬起双眉,似乎是因为基娅拉居然还会说话而感到惊异:“他也许知道,不过,我认为知不知道对格伦来说没什么太大分别。拉德克不是唯一一个给格伦机构工作的党卫军。至少还有五十位,他们都和拉德克一样。参与了所谓的最后解决方案。”
“我看这对于格伦的顶头上司也没什么太大分别,”沙姆龙说道,“随便什么杂种,只要他反对共产主义就行。这难道不是情报局招募冷战特工的一条铁规矩吗?”
“理查德·赫姆斯有一句名声很臭的话,他说:‘我们不是童子军。如果我们想参加童子军,早就参加了。’”
加百列说:“你听起来不是非常苦恼嘛,阿德里安。”
“我可不是什么历史学家,加百列。我是专业人士,同你和你的这位传奇的头儿一样。我面对的是现实世界,而不是理想国度。我才不会替我的前任们道歉呢,就像你和沙姆龙也不会一样。有些时候,情报部门必须利用恶人去获取善果:为了更加太平的世界,为了祖国更加安全,为了保护亲爱的朋友。决定雇佣莱因哈特·格伦和埃瑞克·拉德克的人,他们玩的是一场极其古老的游戏,也就是所谓的权力政治的游戏,他们玩得不错。我不会否认他们的所作所为,同样我也肯定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去对他们妄作裁判。”
加百列向前一欠身,双手交叉,两肘支撑在膝盖上。他感到炉火的温度喷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的愤怒也因此添上了温度。
“把邪恶的个体当作资源来利用,同雇佣他们做情报官员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埃瑞克·拉德克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杀手,他是大规模屠杀的凶犯。”
“拉德克没有直接参与对犹太人的灭绝。他的介入是在屠杀之后……”
还不等卡特尔把话说完,基娅拉就开始摇起了头。他皱起眉。显然,他开始后悔让她也参与进来。
“你对我的话有不同意见吧,佐利小姐?”
“不错。”她说,“你显然是对1005行动不太了解。你知道拉德克利用谁挖掘了那些万人坑,利用谁销毁了尸体?你认为‘工程’做完以后他又把那些人怎么样了?”应答她的是一片静默。她下了宣判词:“埃瑞克·拉德克是个大规模屠杀的凶手,可你们却雇他做了间谍。”
卡特尔缓缓点点头,似乎是表示认输了。沙姆龙从椅子背后面伸手按住基娅拉的肩膀,要她克制。接着他看着卡特尔,请他解释拉德克是如何制造假象,让人以为他已经逃出欧洲的。卡特尔似乎获得了解脱一般。“啊,对啊,”他说,“从欧洲发出的航班,从这儿开始,事情变得更有趣儿了。”
埃瑞克·拉德克很快成了格伦将军最重要的副官。格伦十分热切地想保护好他的这位明星般的门徒,让他免遭逮捕,于是他同美国的合作者们共同为他编造了一个新的身份:路德维格·沃格尔,曾在国防军服役,在战争尾声阶段失踪了。整整两年,拉德克以沃格尔的身份在普拉赫生活,他的新身份似乎伪装得滴水不漏。1947年秋天,这个状态发生了变化,当时,作为纽伦堡审判的后续案件,第九号案件开始审理了。这个案子就是关于流动屠杀队问题的。在审理过程中,拉德克的名字反复出现,同样反复出现的还有他在销毁罪证的秘密行动中使用的代号:1005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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