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加百列一伸手,按下了停止键。卡特尔将烟斗里的余灰倒进炉火,缓缓地重新填着烟叶。
“这段谈话发生在上周的维也纳。”卡特尔说道,“银行家的名字叫作康拉德·贝克尔,来自苏黎世。”
“账户呢?”加百列问道。
“战后,数以千计的纳粹逃到奥地利藏身。他们带去了价值几亿美元的财产,都是纳粹党抢掠来的‘党产’:黄金、现钞、艺术品、珠宝、银器、地毯、挂毯。东西都是越过阿尔卑斯山运进来的。有许多纳粹都怀着恢复帝国的心思,他们想用这笔财产来实现这个目的。其中有一小部分骨干,他们明白,希特勒的罪孽太深重了,所以国家社会主义要想恢复活力,至少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时间。他们决定把一大笔钱存在一家瑞士银行里,再为账户设置一套独特的指令。唯有奥地利总理的一封信才能激活账号。你明白吗?他们相信革命源自奥地利和希特勒,所以复兴也将以奥地利为根基。最初托管账户和密码的有五个人。其中四人已经死了,而第五人也患了病,于是他找了一个人,成为下一任托管人。”
“埃瑞克·拉德克。”
卡特尔点点头,停顿了片刻,一边点燃了烟斗:“拉德克眼看就要得到他的国家总理了,可那笔钱他却一个子儿也见不到。我们是几年前发现这个账户的。我们可以无视拉德克在1945年的所作所为,但我们不会允许他解冻这个账户,这二十五亿可是大屠杀劫掠来的财产啊。我们悄悄对贝克尔先生和他的银行采取了行动,拉德克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不过他一分钱也休想拿到。”
加百列伸出手,按下倒带键,接着按停止键,再播放:“你的同志们对那些帮助他们完成使命的人十分慷慨。不过我看,还是出了一些没有料想到的……乱子。”
“什么样的乱子?”
“大概是这样,有几位本该收到款子的人物,近期内神秘地死去了……”
停。
加百列抬头看着卡特尔,期待着他的解释。
“账户的创始人想要奖赏那些协助过纳粹逃逸的个人和组织,拉德克认为这种肉麻的温情简直就是扯淡,他可没打算成立什么慈善协会。他没办法改变最初的契约,于是他就把符合契约规定的受益人连根拔掉了。”
“茵里克·卡尔德隆和古斯塔夫·埃斯特拉达是不是原定的收款人?”
“看来你和阿尔方索·拉米雷兹在一起的时候了解了不少事情啊,”卡特尔露出歉然的一笑,“我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跟踪了你。”
“拉德克是个命不久长的富翁,”加百列说道,“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钱了。”
“显然,他计划将账户里大部分钱给他的儿子。”
“其余的呢?”
“他打算移交给最重要的代理人,然后由此人来完成账户创始人的最初目的。”卡特尔顿了顿,“这位代理人,我相信你与他已经相识了。他的名字叫曼弗雷德·克鲁玆。”
卡特尔的烟斗熄灭了。他看了一眼,皱起眉,重新点燃了烟。
“这就把我们带回了最初的问题,”卡特尔向加百列吐了一口烟,“我们该把埃瑞克·拉德克怎么办?如果你要让奥地利人审判他,他们一定会慢条斯理地拖到他死去为止。如果你强行在维也纳街头把一位老人家绑回以色列去审判,漫天的狗屎就会往你身上喷。如果你现在在欧洲就惹了不少麻烦,那么你要是绑了他,到时候麻烦就会翻十倍。而且他要是上了法庭,一定会竭力辩护,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得曝光。既然如此,我们该怎么做,先生们?”
“或许可以有第三种办法。”加百列说道。
“愿闻其详。”
“说服拉德克,让他自愿去以色列。”
卡特尔隔着烟斗,一脸狐疑地注视着加百列。
“你怎么能指望我们说服拉德克这样的头号恶棍照你的意思去做呢?”
他们彻夜长谈。主意是加百列的,所以由他来讲解并释疑。沙姆龙补充了几条有价值的建议。卡特尔起初有抵触,后来也加入了加百列的阵营。这个大胆的计划本身把他吸引住了。在他自己的部门里,如果哪个官员提交这么一份离经叛道的计划书,多半是要被枪毙的。
每个人都有弱点,加百列说。透过拉德克的言行,可以看到他有两个弱点:他对钱财的贪婪,那些钱正隐藏在苏黎世的账号里;再有,他热切地希望他的儿子成为奥地利的总理。加百列坚持认为,第二条弱点驱使他对伊莱·拉冯和麦克斯·克莱恩下了手。拉德克不希望儿子被自己从前的生活泼上污水,事实证明,他会不惜任何手段去保护儿子。要想实现这项计划,他们不得不先忍辱负重——要同一个根本没资格讨价还价的人做个交易。不过在道义上,这样做是正当的,因为它最终能够达到一个目的:将埃瑞克·拉德克送上法庭,让他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接受审判。时间是个关键的因素。离大选之期还有不到三周时间,在奥地利开始第一轮投票之前,拉德克就必须掌握在以色列人手里,否则,他们就会失去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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