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面的车通过了检查,开进了捷克境内。边防警招手示意。她开了过去,摇下车窗,面带微笑。
“请出示护照。”
她递了过去。此时第二名警官已经转悠到了副驾驶的一侧。她能看见他手电的光在车内各处闪动着。
“有什么不对吗?”
边防警低头盯着她的照片,没答话。
“你什么时候进入奥地利的?”
“今天,早一些的时候。”
“从哪里入境的?”
“从意大利,塔尔维西奥。”
他花了些时间对比了她本人和护照上的照片。接着他拉开了前车门,示意她下车。
乌兹·纳沃特在欧宝车的副驾驶位置上看清了前面的一幕。他看了看奥代德,只听他低声咒骂着。接着纳沃特用手机拨通了慕尼黑的保密公寓。铃声一响沙姆龙立即接了起来。
“我们出问题了。”纳沃特说道。
他命令她站在货车前,用手电照她的脸。透过耀眼的光,她看见第二名边防警拉开了大众车的侧门。她强迫自己直视着问讯他的警官。她努力不去想贴在后腰上的伯莱塔,也不想等在对面米库洛夫镇上的加百列,不想在欧宝车内无助观望的纳沃特、奥代德、泽尔曼。
“今晚你要去哪里?”
“布拉格。”她说。
“去布拉格做什么?”
她瞪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接着她说:“我要去看我男朋友。”
“男朋友,”他重复了一句,“你男朋友在布拉格做什么?”
“他是教意大利语的。”加百列是这么教的。
她照此答了话。
“他在哪里教书?”
“在布拉格语言学院。”加百列是这么教的。
她再一次按照指示答了话。
“他在布拉格语言学院任教多久了?”
“三年。”
“你经常去看他吗?”
“每月一次,有时候两次。”
第二名警官已经爬进了货车。拉德克的形象闪入她的脑海——闭着眼,氧气罩盖着脸。别醒过来,她心想,别捣乱,别出声,作了一辈子恶,拜托这回做件好事。
“你何时进入奥地利的?”
“我告诉过你了。”
“请再说一遍。”
“今天,早些时候。”
“几点?”
“我记不得几点了。”
“早晨?还是下午?”
“下午。”
“刚过午后,还是接近傍晚?”
“刚过午后。”
“所以那会儿天还很亮?”
她犹豫着。他催问:“是不是?还很亮?”
她点点头。从车里传来隔舱门打开的声音。她强迫自己直视着问话的警官。他的脸在强光下模糊成了一团,渐渐地这张脸变成了埃瑞克·拉德克——不是躺在车后那个窝囊废的版本,而是1945年驱赶着艾琳·弗兰克尔走上比克瑙死亡之旅的拉德克。他正把她带进一片波兰的树林里,最后一次折磨着她。
“快说吧,犹太人!你被转移去了东线,你有足够的食物,吃得饱,医疗卫生都很好。毒气室和火葬场是布尔什维克和犹太人的宣传。”
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坚强,艾琳。她心里想着。我要挺过去,为了你。
“你在奥地利的什么地方停留过吗?”
“没有。”
“你没抽空去维也纳?”
“维也纳我去过了,”她说,“我不喜欢。”
他又看着她的脸,审视了一番。
“你是意大利人,是吧?”
“你不是拿着我的护照吗?”
“我不是在核对你的护照。我问的,是你的民族、你的血统。你是意大利人后裔吗?或是移民,比如,中东移民,或是北非移民?”
“我是意大利人。”她向他确认道。
第二名警官从大众车里爬出来,摇摇头。问讯者将护照递还给她。“抱歉耽误您时间了,”他说,“旅途愉快。”
基娅拉爬上大众车的驾驶座,挂上挡,开过了边境线。泪水流下来,如释重负的泪,气愤的泪。道路模糊了,前面车辆的尾灯变成了两行红线。泪还在不断地流。
“为了你,艾琳,”她大声说道,“这都是为你做的。”
米库洛夫火车站坐落在老城镇的下端,就在山坡和平原接壤的地方。喀尔巴阡山脉里喷涌出来的风,几乎从不间断地蹂躏着它仅有的一座月台。车站还配有一座碎石遍布的破败停车场,一到雨天它就会变成池塘。售票处附近有一座画满涂鸦的公共汽车棚,就在那里,在背风处,加百列等待着,双手插在防水布夹克的口袋里。
他抬头看见厢式货车开进了停车场,车轮碾压着石子路面。他等车停稳了,这才走出雨棚,走进雨里。基娅拉伸臂为他打开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车头灯照过来,他看见她的脸濡湿了。
“你没事吧?”
“我挺好。”
“你要我来开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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