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黛比说,“我有打印纸。”
“很好,还要一支削尖的铅笔。”
山梁另一头地势陡峭。这是个巨大的陨石坑——也可能是挖掘场,至少深半英里。对面消失在地平线上。
坑底中央直通天际的是那座高塔。之所以模糊,是因为它真的很远。
高塔大致呈方尖碑形状,就像六边的华盛顿纪念碑,外墙雕满了涡旋和图案。顶上的横档竖栏非常眼熟。从他们的位置都能看清楚,因此每一段都至少有五六十英尺厚,就像支撑高架路的巨塔。
内特隔了几秒钟才想到,这座高塔很像放戒指的巨型珠宝架。
他试着估计塔的高度,但塔附近没有可以充当比例尺的东西。塔底有几个较小的方尖碑,还有一些房屋和厅堂,看上去像是蔓生的城堡或一个小市镇。内特没有看见哪怕一扇窗户。这些建筑物的边缘有一道拱门,相比之下看上去很小,但说不定也高达一百英尺。
他收回视线,落在斜坡的半中腰。他险些叫出声来。蒂姆连忙捂住他的嘴。
他们底下几百码的地方蹲伏着一排男男女女。他们的皮肤是革质的,头发乱蓬蓬地梳成脏辫。大多数人手脚着地,刨着沙地。有几个人背着石块。
“他们是人类,”薇科看见他们,压低声音说,“这儿有人类?”
“怎么可能?”蒂姆说。他打开背包,取出两副小望远镜,递给内特一副。“这儿没东西吃,没水喝。”
“也许都在城堡里,”罗杰说,他指着那些建筑物说,“说不定有《星际迷航》的食物复制机和其他东西。”
“他们不像有多先进,”内特说,他用拇指拨动转盘,把眼睛贴在镜片上,“我觉得他们都是裸体的。”
“你说真的?”罗杰问,他沿着斜坡向下看。
“不,”蒂姆也端起了望远镜,“不完全是。他们戴着领圈。金属领圈。”
他们过了几秒钟才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让我看看。”薇科拿过内特手里的望远镜,把眼镜推到额头上。罗杰伸手问蒂姆要,但蒂姆没搭理他。
“没看见领圈上有锁,”蒂姆说,“但能看见旧伤。要我猜,领圈是固定在他们身上的,不可能脱掉。”
“你看见了……监工之类的吗?”内特问,“看守?”
蒂姆摇头道:“还没有。”
“你们看,”薇科说,“他们下颚的轮廓,很像大猩猩。女人也一样。而且眉头很粗。”
“眉毛?”罗杰问。
“不,底下的眉骨。颅骨的一部分,”她摇头道,“很像尼安德特人。”她把望远镜还给内特。
“原始人他妈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罗杰问。
“很像,”蒂姆说,“不代表就是。”他停了停,“看守不是人类。”
“在哪儿?”
蒂姆没有抬起手,也没有将手伸过山梁边缘,只是用手指指给他们看,“看底下那群人。里面有个大块头。靠近中央的地方。不容易看清,因为他的披风和沙地是一个颜色。”
内特前后扫视,视线两次掠过那东西,好不容易才在沙地背景上瞥见它的动作——几乎无影无踪。
看守高大瘦削,比原始人至少高两三英尺,它缩着肩膀,所以很难确定到底有多高。它身穿沙色的披风,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不过内特在兜帽下看见了一个尖下巴。嘴里露出针一般的尖牙,长得合不拢嘴。眼睛在兜帽下闪闪发亮,其他细节就看不清了。
一根长矛靠在看守的身上,它的两只手叠放着,轻轻抓住矛杆。手指和指节的颜色和纹理都像湿黏土,与下巴一样。
与老妇人的皮肤一样。
看守的另一只手在身旁抽动。动作像是人在计数,当然也有可能只是紧张的抽搐。
内特脑袋里的齿轮卡住片刻。他拿开望远镜,又放回眼前。他又拿开望远镜,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看守用两只手抓着长矛。
看守还有一只手在身旁抽动。
“不可能。”他说。
“还有一个,”蒂姆的眼睛贴在望远镜上,“还有一个。天哪,有几百个。说不定更多。”
“胳膊?”内特问。
“都一样,”蒂姆说,“而且功能正常,不是突变畸形之类的。”
“什么?”薇科说。
“所有看守都多一条胳膊,”内特说,“就像大楼的蟑螂。”他把望远镜递给薇科,薇科端起望远镜。
“我估计底下的奴隶有六千左右,不管他们是不是原始人,”蒂姆说,“看守至少有五百个。”
以成排的奴隶和监工为参照物,内特估计高塔在两英里之外。他心算片刻,想到爬上鲁尼恩山峡俯瞰洛杉矶的时候。高处的视野给了他一定的距离感。如果他没算错,塔底的建筑物离这儿有一英里多点。塔底层的直径接近四分之一英里,高度是直径的六倍。
它显得朦胧,不仅因为距离远,还因为顶端伸进了云层。
“我们下不去,”蒂姆说。他放下望远镜,摇头道,“算上坑壁,我们要通过两英里的开阔地,而底下每隔一百码就有一个看守。就算有机关枪和一箱手雷我也不想尝试。妈的,有空中支援都很难攻进去,”他翻个身,滑到山梁边缘底下,“哪怕我们进去了,那片建筑物也比得上四五个五角大楼加起来,花上几年也找不到奥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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