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罗杰说,“原来不是你瞎编的。”
“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热,”希拉说,“听薇科的形容,这儿简直是烤炉。”
内特放下背包,取出几样可以帮他尽可能完成观测的东西。其中之一是薇科墙上的小温度计。他把温度计尽可能直地靠着背包放好,趁机喝了一口水。
罗杰和希拉花了一分钟研究方木拱架和墙上的电缆。内特又喝一口水,拿起计步器。他揿了几下,把数字归零。他将水瓶塞回背包侧面,拿起温度计。“九十四度,”他说,记在记事簿上,“今天气温是多少?八十多?[8]”
希拉点点头,“应该是吧。”
“新闻说八十五。”罗杰说。
内特环顾四周,“所以底下热近十度,”他背起背包,“不知道继续向下会怎么样?”
“想知道答案,办法只有一个。”希拉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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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计步器,从隧道口到拐弯处有两百二十七英尺。他们又下降了近二十英尺。隧道走了个锐角转弯,拐弯处有支撑物和六道木梁。电缆紧贴墙壁,绕过转角。
希拉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前后转了几圈。
“怎么了?”罗杰问。
“我在感觉方位,”她说,“螺旋楼梯让人有点迷糊,但我认为这条隧道指向西北。”
内特看看石壁,看看希拉,“你确定?”
“空间关系,”她说,“我就是玩这个的。”她顺着隧道望向螺旋楼梯,然后抬起头,“我认为我们就在马路底下。贝弗利大街上的T字路口,垃圾箱和商店之间,肯莫尔大道在那儿有个急转弯。我们到地面估计有三十、三十五英尺。”
罗杰点点头,“对,我认为你说得对。听,能听见车声。”
内特望进下一段隧道,“所以这又是在向公寓楼走?”
“我认为是的。”
他们继续前进。每走五六十码,隧道就会改变方向,带着他们走向越来越深的地下。每隔十英尺就有一道方木拱架,积灰的灯泡用发褐的光线照亮道路。没有路标和方向牌,一段段隧道看上去毫无区别。
过了一个小时,罗杰忽然开口,“那么,希拉,你是怎么走上艺术道路的?”
她扭头看了罗杰一眼,“什么?”
“艺术,”他说,“你从小就喜欢艺术,还是念大学忽然喜欢上的?”
“为什么问这个?”
罗杰耸耸肩,“就是觉得咱们应该聊聊天,否则会憋得发疯的。”
“其实挺无聊的。”她说。
“没关系,”罗杰说,他放慢步伐,落后了几英尺,“我可以慢慢走,盯着你的屁股看几个小时。”
希拉咯咯笑道:“天哪,”她说,“噢,我的鞋带开了。”她弯下腰,对着罗杰晃了晃臀部,背包却害得她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向前冲了几步。内特及时抓住她的胳膊,免得她摔在向下的坡道上。
三个人哈哈大笑,“非常有娱乐效果,你这么再来几次,我们就不需要聊天了。”
“一次表演仅限一位客人,”她说着调整背包,拉拉牛仔裤,继续向前走,“我们好像还在聊艺术对吧?”
罗杰笑嘻嘻地说:“好像是的。”
“比较短的答案,”她说,“根据几位心理医生的说法,是因为童年反叛。”
“心理学家?”内特重复道。
“对,”希拉说,“一个人总是不理睬父母,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这个人就肯定有什么毛病,对吧?估计小时候奶妈对他做了什么。”
“你小时候有奶妈?”
“没有,不过道理你明白的。‘孩子最后变成什么样都怪别人,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她摇头道,“你们真想听这个?我发誓,完全就是九流情景喜剧。”
“情景喜剧很好看。”罗杰说。
内特点头道:“只要不加罐头笑声。”
“噢,没有罐头笑声,我保证,”他们又走了一码左右,她在心里组织语言,“好吧,我从小就喜欢涂色图书——我的意思是真的爱不释手。我母亲会一次买个几十本给我,我每一页都要涂色。我甚至给迷宫、字谜这些东西上色。我稍微长大些,她买彩色铅笔和长条盒的便宜水彩颜料给我。给我一沓白纸,我保证一个星期都安安静静的。
“总而言之,八岁以前一切都挺好,然后就出岔子了。我父亲是医生,他决定要我追随他的脚步。他是门诊医生,但我必须成为外科医生。最好是心脏科或神经外科。”
“等一等,”罗杰说,“不开玩笑?你父亲要你当医生?”
希拉摇头道,“不,不是要我当医生,而是知道我一定会成为医生,就像你知道你一定会穿鞋,只是人生中的一项事实而已。”
“这可太烂了。”
“跟你说过是九流情景喜剧。”
隧道再次急转弯。拐角的灯泡在闪烁,灯丝虽然发红,但就是亮不起来。内特吹掉玻璃上的灰尘,用指尖抓住灯泡轻轻一转。灯泡亮了起来,向隧道洒下白光。内特眨了几下眼睛,甩甩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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