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眼睛过度疲劳吗?先生。”班丁太太小心地说,不知怎的,她开始觉得好过了些。
与其坐在楼下挂念史劳斯先生的情况,不如上楼和他谈谈,现在她内心的恐惧、身体的不适似乎皆一扫而空;当她和史劳斯先生共处的时候,他是这样温和,这样讲理,又这样高尚。
史劳斯先生是何等的仁慈、温和却孤独啊!这样的人连一只苍蝇也不会伤害,何况是个人呢?她必须承认史劳斯先生是个孤僻的人,在她漫长的女仆生涯中,倒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但总是女的比男的多。
她是位极敏感而平静的女人,以往她从未让任何事在内心纠结许久。她服侍过的许多家庭让她懂得,人类高尚、善良、单纯的人性中仍可能潜藏着异常的因子。
她以一种尖锐、兴奋的语调,就像是史劳斯先生刚搬来几天的那种声音说:“先生,约莫半小时后我会再上来看看,希望你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外面的天气又闷又脏!如果需要买些什么,就由我或班丁代劳吧!”
大概四点钟左右,大门的铃声响了。
黛丝已经洗好了碗盘,她的确帮继母省了不少力。现在三个人正坐在那儿聊天,黛丝滑稽地叙述老姨婆鸡蛋里挑骨头的做事方法,把两人逗得哈哈大笑。
“会是谁呢?”班丁说,“千德勒不会这么早来吧?”
“我去开门,”爱伦说着,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别随便让陌生人进来。”一面走向走廊,她自言自语道,“线索,会有什么线索?”
打开门一看,是乔,她松了口气:“乔,没料到会是你!欢迎,欢迎,请进!”
乔走进来,他年轻而俊秀的面容显得有点疲惫。
“我想班丁先生可能很想知道——”他大声而兴奋地说着,班丁太太赶紧制止了他,她不想让楼上的史劳斯先生听见他要说的话。
“不要讲这么大声,”她说话有点尖锐,“房客今天不舒服,他感冒了。”然后又赶忙加上一句,“这两三天都没办法出门。”
她为自己的大胆——自己的虚伪感到吃惊,刚才那句谎言,在她生命里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她头一遭如此大胆而刻意的撒谎。就像许多许多的女人一样,在她们的判断中,掩藏真相和说出谎言是有天大的不同的。
但千德勒也没特别留意她的话:“黛丝小姐来了没有?”他降低了音量。
她点点头。乔进了屋内,班丁父女正坐在那里。
“乔,”班丁开口发问了,“你正好可以告诉我们关于那神秘线索的消息,当然,你不可能告诉我们凶手已经逮到了吧?”
“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乔黯然地说,“如果抓到他,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但是,苏格兰警场终于要发布凶手的特征,而且他们已经找到了他的凶器。”
班丁兴奋地叫道:“真的?真不敢相信!是什么样的东西?他们怎能确定是他的?”
“噢,还不能说是确定,但应该是的。”
班丁太太已悄悄进入屋内,并且将房门关上。她背靠着门,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想到她。谢天谢地,她可以不用参与讨论就能了解事情的始末。
“听这则消息!”乔·千德勒狂喜地叫道,“还没有向社会大众发布,但我们今天早晨八点就获得资料,动作很快,是吧!”他读道,“‘悬赏通告:男性,年约二十八岁,身材瘦长,约五呎八吋高;肤色偏黑,不蓄胡子;穿着黑色斜纹外套,戴硬边帽子,白色高领系着领带;带着报纸包裹,外表温文。’”
班丁太太走向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家伙!”乔说话时带着胜利的口吻,“黛丝小姐,”他转向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话,但是他坦率、雀跃的声音中却带点颤抖,“如果你认识什么年轻人,如刚才所描述的,只要告诉我们,就可以领到五百镑的奖金。”
“五百镑!”黛丝和父亲异口同声地叫道。
“是啊!昨天市长提出悬赏,但是只提供给民间人士,我们警方人员不能领这笔奖金,真是不幸。不但如此,一切的困难、麻烦还得要由我们来承担。”
“可以把这份悬赏通告给我看吗?我想亲眼瞧瞧。”班丁说。
千德勒递了过去。班丁看了看,交回给他:“上面描述得很清楚,不是吗?”
“是啊,符合这种描述的年轻人大概有几百个——不!几千个,”千德勒语带讽刺地说,“就像早上我一位朋友所说,以后恐怕没有人敢带个报纸包裹出门了,至于拥有温文的外表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黛丝开心地笑了,看来她颇欣赏千德勒的幽默。
班丁突然问:“为什么看到他的人不将他逮住呢?”
班丁太太低声地插进了一句话:“是啊!乔,这事蛮奇怪的,不是吗?”
乔·千德勒咳了一声:“噢,是这样子的。没有人真的看清事件发生的经过。这些描述是根据两位自认见到凶手的人综合的叙述。你想,事情发生于深夜两点钟,这个时候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尤其是雾浓的夜晚。有个女的说她看见一个年轻人从事发现场离开,另一个则说,复仇者从她身边走过。负责这案件的主管主要是根据这两人的描述,再综合前几件案子人们的叙述,形成了这个悬赏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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