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句话,”他颤抖着说,“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位子坐,我看证人席上还有空位。”
未等许可,他已经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班丁太太抬头吃惊地看着他。她的巡官朋友弯腰对她说:“或许你该走了,我想你还是不要听医生作证,听了会让人很难过。而且验尸报告一结束会很拥挤,现在我可以送你悄悄离开。”
她起身,放下帽边的薄纱,遮住她苍白的脸,顺从地随他走出去。
走下石阶,她来到了宽敞的楼下,这里现在空无一人。
“你可以走后门,我想你累了,回家喝杯茶吧!”
“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她的眼眶含着泪水,真是百感交集,“你真是太好了!”
“这不算什么,”他难为情地说,“我想你经历了一段相当痛苦的时间。”
“他们会再找那位老先生谈话吗?”她低声问,以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天啊!不会了!这人简直疯了。我们对这种人感到不胜其烦,而且他们通常都有个滑稽的名字。他们一生忙着工作,到了六十岁便退休,整天闲着没事做。这样的人在伦敦可找到上百个,晚上走出去随便都会撞到一些。”
“那么你不认为他说的话有任何价值了?”她问。
“刚刚那个老先生?天啊!当然不认为。”他好意地笑了,“若不是时间不吻合,我倒认为第二个证人真见到了凶嫌。但是,甘特医生肯定被害人被发现时已经死亡数小时了,另两位医生也持相同的看法。他们必须这样说,否则谁相信他们?如果时间许可,我会再告诉你一个因甘特医生的误判而使嫌犯脱逃的案例。那事我们都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根据甘特医生研判的时间,这家伙却能提出不在场证明!”
第二十章
由于验尸侦讯准时开始,班丁太太出来时,时间还不算太晚,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前往依苓区了,她觉得筋疲力竭,脑中一片空白。
她慢慢踱步走着,仿佛自己已是个很老的老女人,正无精打采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她觉得呼吸新鲜空气比坐火车好多了,虽然这会延迟回家的时间。现在,她有点害怕回家,因为一回到家,她得编一套合理的情节以符合看医生的过程,还有医生对她说的话。
和许多其他同阶层的人一样,班丁很关心别人的病况,尤其他自己是那么的健康。如果爱伦没告诉他医生所说的每句话,班丁会觉得受到伤害。
她沿路走着,似乎每个转角处都有人在贩卖下午的报纸给欲一睹为快的读者。
“复仇者验尸侦讯!”他们叫卖着,“最新的证据!”
人行道上铺了一排报纸,她停下脚步看了看:
“揭开验尸侦讯,什么是复仇者的庐山真面目?”
还有其他一些讽刺性的标题:
“复仇者验尸侦讯,你认识他吗?”
这些斗大的字和标题令班丁太太极为不悦,这辈子从没这么不舒服过,她转身走进一家酒馆,花了两便士买了杯冷水喝。
走在亮着街灯的路上,她心思所系,并不是刚才的验尸侦讯,也不是复仇者,而是那些被害人。
她仿佛看见两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太平间,似乎也看见了第三具,虽然它仍是冰冷僵硬,但总比前两具稍微温暖些,因为昨天这个时候,那个被害人还好端端地活着,就像报载她友人所说的,她还显得特别地高兴开朗呢!
在这之前,班丁太太的脑中从来不曾有受害者的影像,如今,这些人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不知道这鲜活的恐怖感,是否会加深那原本已日夜盘据她心灵的恐惧。
快到家了,远远看见这房子,她的精神突然轻松了起来,这土褐色、窄小的房子被其他类似的房子所保护,似乎能够深深隐藏住所有的秘密。
有好一会儿,复仇者的被害人从她脑海中消失。她不再想这事,只惦记着班丁和史劳斯先生,不知道她外出时发生了什么事?房客有没有摇铃,如果有,班丁是如何应付他的?当他见到班丁时又有什么反应?
她慢慢地踱步走着,内心汹涌着回家的喜悦。她猜班丁可能已从窗帘后看到了她,因为在她敲门之前,班丁已将大门打开。
“我很替你担心,”他说,“爱伦,快进来,你一定累了一天了,你很少出门的,你看过医生了吗?他怎么说呢?”他关心而焦急地问。
班丁太太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她不疾不徐地说:“没看到医生,依文大夫正巧不在,我等了又等,他一直没有回来。这是我自己不对。”她很快地补充着。她心里告诉自己,虽然自己有权对丈夫撒谎,但并无权去低毁这位数年来一直很友善的大夫,“我应该在昨天送张卡片给他,不应该这样贸然前去,以为医生一直都会在那儿看病。他们有时候也会出诊呀!”
“希望他们招待你喝了茶。”他说。
她又犹豫了,自忖如果这医生有位称职的仆人,一定会招待她喝杯茶,尤其在她表明与医生是旧识之后。
“是啊!他们给了茶。”她的声音微弱而疲倦,“但是,班丁,我当时并不想喝。现在倒想喝,你能否为我准备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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