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伸手够了一支烟,又蜷缩回沙发上。这也太奇怪了吧?现在有太多需要思考的东西了,但至少兰德的电话把其中一件事儿说明白了:医院确实很为他们自己担心,艾米必须担心一下自己了。现在,客厅里坐着两个凶案组的警察,让她觉得自己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女孩。
“好了。”艾米边说边掐灭了手头的烟,“把你们的录音机打开吧,男孩们儿,告诉我你们现在都需要知道些什么。”
09
艾米现在必须从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查理·库伦的那些怪癖和毛病。他为什么老是偷偷摸摸地照顾自己的病人?为什么经常那么早来上班?为什么他偶尔才会戴上眼镜?为什么他总是背着别人偷偷在其他电脑上登录塞纳系统查询资料?现在的艾米变得多疑起来,觉得查理的所有举动都充满了可疑和不良的初衷,为什么自己当初会那么天真,对这一切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面对这么多需要找寻答案的问题,可以畅所欲言实在是件好事儿。她不害怕,所以也没必要小心翼翼。艾米在小时候用零花钱买的那些心理治疗课程中学到,永远不要被事实所牵绊。当她回家将自己经历的性骚扰告诉她的家人时,所有人的反应都表现得好像艾米才是有错的那个。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极大,以致整个疗程花了几年的时间,才让她慢慢从相反的角度看问题。她讲了足足一个小时,点火,吸烟,继而将烟头掐灭在那个小小的玻璃烟灰缸里,她挥着做了彩绘指甲的双手将面前缭绕的烟雾赶到门廊的窗外。这是她很享受的一种心虚的快乐,负罪感很沉重,她在这个过程中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在心脏状况如此糟糕的情况下还在无休止地抽烟、搞派对。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搏了一拍,直到自己的起搏器开始运作,才又恢复正常。不知何故,死亡并没有像对别人的影响那般让她惧怕。
不过,将自己的工作当筹码,冒险给别人当卧底,对查理撒谎,对她的雇主,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隐瞒这一切,她可以吗?这里面的风险可是摆在眼前的。这些警探的猜测有可能是错误的,他们也可能有着别的阴谋,打算用这种方式骗她。他们可是完全的陌生人,查理才是她的朋友啊。她应该选择站在他们的战线上吗,无论代价如何?
艾米又重新靠回了沙发上,交叉双臂,也许进一步牵扯到这件事儿中来不是什么好主意。“嗯,到底……你们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她问道,“比如,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小事儿,都是小事儿,”提姆答道,“没什么危险的事情。”
“电话,大部分应该就是打电话。”丹尼安慰道,“为我们打几个电话而已。”
“也许,可能之后,会戴个窃听器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我得见他?”艾米吃惊地问道,“面对面地见他?”
“也许,你现在暂时别想这些。”提姆忙解释道,“库伦有跟你说过什么关于安乐死的话题吗?或是这类的事情。”
“啊?没,没有。我不记得他说过。不,我—”
“哦,好的,好的,”提姆继续,“我们就是希望可以让你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艾米告诉他们她需要思考一下这件事儿。“晚上我给你们打电话。”她告诉他们,“在我确定自己要答应你们之前,我得同一个人谈一谈。”
警探们离开之后,老房子立刻变得安静异常,甚至有些吓人。艾米坐在自家的厨房里,仔细思考着这件事情。她一直坐在那里,听着冰箱嘀嗒作响的声音,直到校车的抵达才将她拉回现实中来。她听见门廊的地板传来了踏步的声音,金属声撞击过后,背着大书包的女儿慢慢地跑上了楼梯,然后又跑了下来。艾利克斯走进厨房来拿果汁,看到自己的妈妈坐在桌前,正努力掩饰着自己严肃的表情,试图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艾利克斯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了。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学校话剧的事情,今年轮到她妈妈来指导排练话剧了,是关于外星人来到一个无聊的小镇上,让那个地方变得好玩起来的故事—来自左贡星球的入侵。艾利克斯觉得这个话剧很好,因为那些不愿意背台词的孩子也可以当着那些镇上单调的居民表演了,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出惊讶的表情而已,大部分时间,只要记得把嘴张得大大的就没问题了。
但是,艾米告诉艾利克斯,这次的事情比左贡星球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要奇怪。她的一个同事,另一个她熟识的护士,可能谋杀了一个病人,而且可能是蓄意谋杀,可能还做了不止一次。虽然她女儿才11岁而已,但她还是明白什么是连环杀手的。警察们来过家里,他们希望妈妈可以提供帮助,一起抓住这个坏护士。艾利克斯坐在她妈妈的对面,一直愣愣地盯着她的妈妈,没有把目光转向别处,也一直没动手拧果汁盒上的盖子。
艾米希望艾利克斯明白这个决定很有可能完全改变她们的生活。那些警探希望她能跟那个他们认为是杀手的人称兄道弟,成为朋友,而且这件事很可能有危险—艾米虽然并不这么认为,但她也没法肯定。艾米到了这个年龄,对这样可以改变终生的事情变得越发敏感,她女儿一天天长大,马上就要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哇,艾米想着,简直是自杀行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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