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蛛带给你一些甜点和金黄色烟草的香烟,他询问你在音乐上的偏好。你们的对话带上了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就像是名流在社交场合的喋喋絮语。他带来一部录像放映机和一些电影录像带,你们一起看。他为你烧茶送水,当他觉得你沮丧时,还会开瓶香槟。杯中的酒还没喝完,他又会给你斟满。
你不再一丝不挂——狼蛛给了你一条绣花披巾,这是一件包装在华丽套盒里的精美织品。你用你那纤细的手指拆开了包装,看到了这条披巾,这份礼物带给你莫大的愉快。
这条披巾罩得你很暖和,你披着它蜷成一团坐在坐垫上,抽着美国烟或者嘬着蜜糖棒,等待狼蛛每天的探访,他从不会空手而来。
他似乎对你慷慨到没有止境的地步。一天,地窖的门打开了,他艰难地向前推着一个小轮车,车上摆着个庞大的包裹。他微笑地看着丝纸、玫瑰色的绸带,以及一捧鲜花……
看着你惊讶的模样,他向你提醒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七月二十二日。是的,你被关在这里有十个月了。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你欣喜地绕着这个巨大的包裹转着圈,你一边拍手一边笑着。狼蛛帮你解开绸带。你立即辨出了一架钢琴的形状——一架斯坦威!
你活动了一下犹疑的手指后,便坐在琴凳上弹了起来。弹得并非多么出色,但你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而你,你,樊尚·莫罗,这个魔鬼的宠物,你,狼蛛的宠物狗,他的猴子或者虎皮鹦鹉,你被他极力折磨,你,是的,你,你亲吻着他的手,放声大笑。
他第二次抽了你一耳光。
*
亚历克斯在藏身的地方郁郁不乐。睡得过多使他双眼浮肿,他的白天全是在电视机前度过的。他宁愿不再去想自己的未来,只做他能做的事。与他在农舍里那段日子不同,他收拾起房间,洗碗,认真到近乎病态。所有一切都干净到无可指摘的程度。他会花上几个小时来擦地板、擦锅。
他的腿也基本上不再让他遭罪了。伤口结疤后会产生令人难熬的痒意,但伤口不再疼了。绷带也被简单的纱布所取代。
在这里落脚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亚历克斯想出了一个天才的主意,或者说,至少他本人对此深信不疑。当时他在看电视里的一场足球比赛。他向来不对运动有太多的兴趣,除非是空手道。他平常看的那点刊物都是搏击类的专业杂志。不过,他还是继续看着电视里那些球员小心翼翼地乱带着球满场奔跑……看这样的比赛只能让人徒生睡意,他慢慢地喝着一瓶剩下来的酒。比赛结束后,他并没有起身关掉电视机。他接着看起了一个关于整形外科手术的医学节目。
主持人播报了一条关于脸外科面部去皱手术的报道。接下来是对巴黎一家专业机构负责人拉法格教授的访谈。亚历克斯听得入了迷。
“第二个阶段,”拉法格借助一张草图解释道,“是我们所谓的‘骨膜剥离’期。这是一个重要的阶段。就像你们在这里所看到的,它的目标是让骨膜黏合在真皮的深层,以便皮下组织在皮肤内长全……”
电视屏幕上掠过一串变形、改造、塑形、变美的脸部照片。病人的脸最后都焕然一新。亚历克斯聚精会神地听着解释,但他很恼火听不懂其中某些词的意思……字幕出现的时候,亚历克斯记下了医生的名字——拉法格——以及他工作机构的名称。
他身份证上的照片,他那位外籍兵朋友兴致盎然的款待,他一点一点却很稳妥地藏在屋子阁楼上的那些钱,所有一切都叠加到了一起!
电视里的那个家伙称整鼻子只是个小手术,在脸部某些位置去脂也很简单……皱纹?手术刀可以像橡皮一样将它擦去!
亚历克斯径直跑进浴室,对着镜子看自己。他触碰着自己的脸,这个大鼻头,这过于饱满的脸颊,还有双下巴……
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医生说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内,就可以换张脸!——一张脸消失,另一张脸出现。不,并非一切都那么简单——必须说服这个医生给他做手术,而他亚历克斯,是个被警察追捕的逃犯……要找到足够大的压力来强迫他闭嘴,使手术顺利进行,然后不能让他通知警方,自己能安全离开。要找到一种胁迫手段……拉法格应该有妻小的吧?
亚历克斯反复看着那张记下里夏尔名字和他所在医疗机构信息的纸片……他越思考下去,就越觉得这主意棒极了——要是他能换张脸,他对外籍兵的依赖程度就会大大降低。警方找的就是个幽灵了,一个不存在的亚历克斯·巴尼,出国这件事也就变得好商量得多了!
亚历克斯一夜无眠。第二天,晨曦初现他便起了床,迅速洗漱好后剪了剪头发,细心地熨了熨他从农舍带过来的西装和衬衫。雪铁龙CX就停在车库里……
*
狼蛛倒也挺可爱的。他探访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会带些报纸给你,还常常和你一起吃饭。正值八月,地窖里热得令人窒息,他安放了一个冰箱,每天都会摆进去些果汁。除了披肩,你还多了件轻薄的睡袍和一双凉拖鞋。
到了秋天,狼蛛开始给你打针。他下楼来看你,手里拿着注射器。你听从他的指令,趴在沙发上,露出屁股。针一下就深深扎进了腰下的脂肪。你看到针筒里那半透明的带着点玫瑰色的液体,接着,液体进入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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