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我是对李少威的话不满,不如说是对林菲不满,或者说是对自己的大意不满,一会儿遇着她,我得问个明白。
我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林菲已经在那儿了。
“怎么这两天也不联系我啊?”林菲有些嗔怪。
“你不也没联系我吗?”我居然对她没好气。
林菲显然从我的口气中发现我状态不对,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声音极其细微地说了句:“我不是想让你静养几天嘛。”
我片刻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火气。干吗啊,她又没错,我干吗这样。
“你怎么样了?”我试图挽回刚才的冒昧。
“挺好的。你呢?”
“完全康复。呵呵。”我尴尬地挤出了两声笑,笑完后发现更尴尬了。
“事情有进展了吗?符号的事。”
“没,不过挺奇怪的,这几天居然没有那些奇怪的人骚扰我了。”
我俩谁都没有进图书馆的意思,于是索性绕着图书馆散起步来。
“我这两天想,要不然咱们还是报警吧,把这一切事情说明白。”
“这事我也想过了,我觉得不现实。你想啊,警察会愿意查大谷基金会给丁教授符号的事吗?更何况丁教授知不知道符号的事现在也是谜,它跟丁教授的死没有直接关联啊。还有,如果我跟警察说有人去我宿舍偷走了符号,警察怎么查?每天进出宿舍楼那么多人,宿舍楼也没有监控录像,这根本就是一桩悬案。”我顿了顿,接着理自己的思路,林菲也若有所思起来。
“还有,桑塔纳的事和越野车的事更是没法解释,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预谋谁也不知道,警察怎么会耗费物力财力去查这些无头线索?所以我觉得,现在报警对整个事件的发展不会有任何帮助。”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你还真说对了,现在就得等。”
林菲不解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我。
“这些人显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目前只是因为一桩意外的车祸暂时打断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怎么可能一无所获就这样收手呢?所以他们一定会再次行动,到时候自然能慢慢揭开他们的秘密。”我越说越觉得身子发冷。
“你的意思是,等他们找上门来?”
“对。”
沉默。
“所以,林菲,这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掺和了。这就是我这几天不跟你联系的原因。”我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可是——”
“别可是了,我觉得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明白,我不想你卷进来。”
“那李少威不是已经卷进来了吗?”
这个大傻妞,我真是服了她了。
“不一样。李少威那块头,三五个人弄不住他,再说他傻人有傻福,而且有他在我还多个照应。”我急得就差说出我爱她,不想她受伤害这类的话了。这些天意外的遭遇使得我内心深处对她的感情被唤醒了,同时那个韩国人的出现更是激起了我的醋意,醋意一旦出现,爱意基本上就可以被证实了。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她——尽管我自己也很害怕。
沉默。两人继续散起步来。
“好吧。”良久,林菲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你得把每一步的进展告诉我,我好放心。”
“没问题。”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还有,你每天晚上十一点必须给我打个电话,如果你不打,我就打,你要是不接,我就报警。”
十一点是本科阶段宿舍熄灯的时间,以前我们会准时在十一点跟对方互道晚安,即便是读研之后不再熄灯,我们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林菲此话一出,一种冥冥中的约定就此刻进了我们的心中。
“没问题。”我仿佛重复誓言一般,结结实实说出了这三个字。
随后我们进了图书馆,开始了书海苦战。林菲本想帮我一起查阅符号学的资料,可我提醒她,她刚才已经答应不再插手此事,她便作罢,独自看起了关于文明冲突方面的资料。
这么一晃,很快到了晚饭时间。我俩一起走进了食堂——按照我们的约定,今天是我们事情结束前最后一次一起进图书馆、最后一次一起吃食堂,因此我们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机会。
其实我本想逮着机会问她关于韩国留学生的事,可这个话题实在太影响现在的情绪、太破坏貌似诀别前短暂的脉脉温情了,因此我只好把话咽进了肚子。那顿饭对我来说格外异样,既香又苦。我仿佛安顿好家人后慷慨赴死的英雄:香是因为安顿好了家人,苦是因为我将慷慨赴死。
该躲的躲不掉,管他呢。
晚饭后林菲提议去小树林散步,我当然同意。她还提议把手机调静音,免得被打扰,我当然也同意。于是我俩来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树林——可今天的心情与往常大不一样。
在树林里,我们正式拉了手。后来我猜想也许我们该在某棵树下拥吻,可我们没有那么做。原因在我,因为我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更没有不经她同意强行发生这些。这么做浪漫吗?我不知道,她遗憾吗?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一个活在自己逻辑里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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