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我就开始纳闷,现在市区这头的姑娘一想到可能会有把刀划过自己的脖子,就吓得瑟瑟发抖,他又何必还要特别警告我。于是我问他,除了偶尔不小心闯进黑暗之中,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抓住我的手,然后说:『先靠你从西区赞助人手上拿到的收入过活吧。我觉得成功的希望很大,不过我请求你先保持低调,直到我可以设法拨乱反正为止。』
「嗯,他这样一说反倒让我觉得更古怪。不过,在他答应再度碰面并且离开酒吧的时候,我躲到一间烟草店里避人耳目,直等到他走远一段距离以后,我就尾随他。他走到他以前去过的同一个住处,出来时穿着新行头。不是他偶尔穿的制服,而是打扮得像个公子哥儿。离开那里之后,我继续在一段安全距离外跟踪他,直到他转进一条通往几个大杂院的通道为止。我先等了好一阵子,然后才沿着通道跟上他,而且我这么做的时候已经想好,万一我倒霉被他撞见,我要怎么自圆其说。我会告诉他,我认为他在追求另一个女人。在我跟到通道尽头时,我看到他走进那边的另外一排一楼出租房间。
「考量到伦敦最近的特色(注:她指的是受到污染的浓雾。),我猜不会有哪扇门窗开得够大,能让我能听见什么,不过我还是偷偷接近房子以确定此事。而在我这么做的时候,我听到某种声音,所以赶忙闪到一旁去。你相信吗?有扇窗户有清楚的裂痕,而且另一边完全破了。原来那附近大半的窗户都是这个样,上面不过是用一块破布盖着而已,所以要是我够小心,把耳朵贴近破损的部分,我可以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每个字。
「『你确定他放假期间都留在这里?』邓乐维问道。
「『喔,是啊,』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那是银行休假日的前几天,我的两个女儿都跟她们的阿姨到约克郡去了。我知道会有进城的访客跟休假的士兵,所以我当然不会把阁楼房间空摆着。』
「『的确不会。不过在银行休假日的第二天,他就无预警地消失了吗?』
「『这件事最怪了,』她说道,『我家乔瑟夫才十岁,而那个布莱克史东发誓,第二天早上要表演给他看怎么操作一把枪。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他走得一干二净。不过他确实留下他该付的钱,全摆在那边桌上了。可惜他完全没留下自己的去向,因为你知道,他算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对小孩子说话总是好声好气。』
「『的确是,夫人。如果我能发现他的行踪,我会很乐意代你问候他。』」
「然后他们继续聊了下去,但我已经听得够多了,而且我只要碰上诡异的好运就不会过度冒险,所以我就赶紧脚底抹油来了这里。我想最好把一切交由福尔摩斯先生来判断。」
「毫无疑问,梦克小姐!」我表示肯定。「回贝格街吧,福尔摩斯会把事情理清楚。史蒂芬·邓乐维有件事情说对了——我们必须做好所有必要的戒备。」
我们抵达的时候福尔摩斯醒着,但还是面如死灰,穿着衬衫和鼠灰色的睡袍靠在客厅的壁炉架上。他把架上的东西通通扫到地上,换上一张匆促勾勒出来的白教堂区地图,上面覆盖着潦草的记号和含糊不清的街道指示。我朋友惯用右手却无法运用自如的事实,严重影响这张地图的易读程度。此刻他顾不得仪容不整,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那一团画得凌乱的偏僻小道。那副样子不论是把他当成犯罪侦察的最后防线或者疯人院的逃犯,都说得过去。
「梦克小姐,史蒂芬·邓乐维把他的手帕收在哪里?」
「我记得是放在他的外套衬里里面。」
「嗯。我想也是。」
她正沮丧地盯着我朋友看。「天哪,福尔摩斯先生,那天晚上从医生撕裂晚礼服的作法来判断,我知道你状况很不好,可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已经在考虑要回头去做点生意了。」
「你怎么知道?」她倒抽一口气。
「同样的思考过程也告诉我,你最近喝得非常醉,而且有个年轻的女性熟人,可能是一位邻居,她的幸福对你来说有几分重要性。」
「真是见鬼了。」梦克小姐大喊,她扬起下巴,眼睛里怒火熊熊。「你高兴的话,尽管对你家地毯讲话吧,因为我见鬼了才会留下来听。」
在她往门口走的时候,福尔摩斯可能使出他的最后一分力,跳到她背后,轻柔地抓住她的手腕。「梦克小姐,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华生医师会告诉你,我向来缺乏推销我这份能力的圆滑魅力。请坐下来吧。」
梦克小姐怀疑地瞄了福尔摩斯一眼,但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好吧。我不会说你讲错了,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唐突。不管怎么说,我非常高兴看到你还活着。唉,我不该那么生气的,不过我本来以为这整件事都是骗局。」
「亲爱的梦克小姐,我永远不会使用诈术来取得特定的知识。」福尔摩斯边叹着气,边费劲地走向沙发。躺下来后他用能动的那只手顺了一下头发。「虽然你不是头一个这样想的,不过要是我运气好,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把头往后仰,闭上了眼睛。「你口袋里有四个不同模样的布娃娃,从不同的角度探出头来,由此可以看出来你想开张做生意了。赤贫的母亲做了这些娃娃,把这娃娃交给幼小的孩子,让他们叫卖这些商品。如果你可以用你新到手的资金提供材料,你也可以设法改善你这几位朋友的生活,至少是那些有基本缝纫技巧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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