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东道主点点头,然后我们就跟着他到入口旁的侧间去,书籍跟草草写满谜样文字的帐本盖满了那里唯一的一张小桌子。
「你知道吗,先生,」福尔摩斯懒洋洋地开口,「我们的朋友对你的生意几乎是赞不绝口,而他的话真是非常有理。你常常跟士兵们做生意不是吗,李先生?」
「如你所见。」
福尔摩斯在一页发黄的帐本页面上放下一张五镑钞票。「事实上,在我们跟你结帐的时候,我想特别一提,有些名声非常不好的人物——你懂吧,就是经营钱庄的——住追捕我的朋友,他正在避风头。要是我知道他住哪里,我非常希望能帮助他。我想知道,如果下次他到这里来,你能不能找个空档通知我一声?当然,你花费的时间与心力会得到回报。」
「先生,请问您的名字?」
「巴索。我以前干过船长,不过现在我拥有一个小船队了。」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他的地址。
「那你的朋友是哪位?」
福尔摩斯详细地描述布莱克史东,却没提到任何名字。
李先生在他的纸上多做了一点笔记,然后叹了口气直起身子。「你的朋友确实偶尔会来这里。他总是一个人来。不过他很受欢迎。巴索船长,我很尽力协助我的顾客。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真相。你这位士兵朋友惹上的事情,有可能导致暴力吗?」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福尔摩斯表示赞同,短暂地露出一点微笑。
「我懂了。」他又做了另一道笔记。「在这种状况下,巴索船长,我必须警告你,在我这个地方发生的任何暴力行为,都会让你欠我一笔。」他也对我的朋友回以微笑。「我不认为你会想欠我一笔。」
我沿着湿答答的楼梯朝街道的方向往上爬,还没走几步,福尔摩斯就说话了:「你不喜欢我们的新朋友。」
「如果你非得知道的话,我认为这整件事都证明他狡猾又贪财。」
「喔,对于圈外人来说,当然如此。不过我知道整个关于暴力的讨论完全是真实的。李先生,是个相当奇特的人物。我曾经跟他打过好几次交道,虽然不是亲自出马。他是个慈善家,鸦片供应商,佛教徒,也是个难缠的敌人。这个男人在北京是一位知名学者。四年前有个小女孩在这一区被杀:李先生找到凶手,那人是莱姆豪斯四十大盗的帮众;我不想告诉你那家伙后来怎么样了。李先生在这五年内解救这一区免于帮派困扰,他做的比苏格兰场在二十年内能做到的还多。」
「那么他是一位盟友罗?为什么要有那一段关于烟管的荒唐无聊插曲?」
「那是正经事,亲爱的华生,正经事啊!我从来没见过他本人。在那种特定恶习的奉行者之间,有很强烈的伙伴情谊。如果我是一名顾客,我就跟布莱克史东有同样的立足点。要不然我就只是个赶时髦的人,或者是个便衣警察。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够瞥一眼那些顾客。」
我们在街灯亮起的那一刻再度踏上街道,虽然我注意到,这个地区的街灯少得可怜。
「我们最好费点力走回伦敦充满出租马车的地区,」福尔摩斯说道,「我应该付钱要那个人等我们的。你的腿还能走吧?」
「当然。」
「那么就快马加鞭吧,我亲爱的朋友,靠着家园、炉火和未来胜利的滋味来激励自己一下。」
这位侦探不败的方向感,很快就导向一个虽不熟悉,建筑侧而却夸耀着英国特色的地区。陷入沉思的福尔摩斯大步向前,他鹰似的侧面既没有偏左也没有偏右,但我就像任何进入未知领域的人一样,好奇地左右张望那些废弃的仓库,而这些仓库很快又让出位置给破败的出租公寓,而公寓的木板窗后面正有一百种晚餐的味道飘送出来。
我一定是太专注于这些景象,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用破锣嗓叫卖着最后一点商品的疲惫小贩。然而第二个小贩,是一个长得像牛头犬的沉默年轻人,他坚定地把报纸头版举得老高,所以我一眼就瞥见头条标题了。在震惊的叫喊中,我停下脚步,摸索着口袋要找出一枚铜板,这时福尔摩斯也从他的白日梦中清醒,回过头来看是什么吓着了我。
夏洛克·福尔摩斯逍遥法外
从开膛手杰克血腥恐怖的「双重谋杀事件」后,虽然白教堂区的警力加倍部署了,但是说来遗憾,我们可能还是要怪罪大都会区警方,造成一个严重的公共安全误判。毫无疑问,市民们也会发现此事很令人震惊:头号嫌犯(而且,确实是目前为止身分已获确认的唯一可能人犯),自命为「顾问侦探」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仍然逍遥法外,而且极其频繁地在东区出没。读者要是考量到福尔摩斯出席了两位死者的葬礼,而且苏格兰场又很积极调查他在事发当晚的行踪,就应该不会觉得对这位侦探产生疑心有何不妥。再加上距离邪恶的艾道斯谋杀案现场几条街外,又发现一把看似无关的刀子,前述那些旁证就显得更加可疑。众所周知,福尔摩斯先生那天晚上在某种方式下受了伤,而那把被丢弃的刀子——显然不是凶手自己的,因为那把刀不可能在她身上留下那样可怕的伤势——让人起了疑心;艾道斯可能在自己身上藏了一把武器,并且在终于屈服于凶手邪恶的计谋之前,能够挥出一刀。虽说毫无疑问,警方正以应有的勤奋调查福尔摩斯先,但我们还是忍不住觉得,要是能够更严格约束他的自由,街道会更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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