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尼·布莱克史东?到现在我已经超过一星期没遇到他了。你的朋友可以在这里装哑巴装得比平常久,但这状况也比那个布莱克史东的鬼话安详多了。」
「是鸦片剂的效果。他无意造成任何伤害。」
「我敢说你是对的。不过上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心情正恶劣。」
「上星期我本来打算到他租屋的地方看看——在他比较懂得跟人相处的时候,他答应了。可是我那么说的时候,手里肯定拿着烟管。现在我还能记得是在史皮塔费尔兹就不错了,地址什么的就别提了。」
「他住在山帝路,在宽门街区那边。大多数时候他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过我曾经顺道去喝个睡前一杯,那一定是上个月的事了,虽然我从那时开始就没再回去过。他是在那栋建筑物的后面,窗户全部都用碎布塞住了。难怪他的访客那么少。」
「也许他就喜欢那样。无论如何,如果布莱克史东在那个垃圾坑里陷得太深,没办法从里面爬出来,我还有米多顿可以分享早晨的一支烟。」我的朋友耸耸肩,喝完他最后一点啤酒。
「你不是说你现在就要顺路去一趟吧,足吗?」凯托问道。「上天知道他是躲在什么样的小洞里。他那么古怪——在凌晨一、两点开始他的漫游,然后直到第二天很晚了才会想到他的房间。如果你想在那里找到他,今晚午夜以前去探探吧。」
我们说完再见,从容走出门外。我可以看到我们对街的史皮塔费尔兹市集扰攘的东侧,还有牲口与刚挖出来的新鲜洋葱沿街飘送的气味。在我们漫无目标地动身沿路前行时,我的朋友像是压抑着精力的紧绷鞭绳。
「解决了。」福尔摩斯轻声说道,但他清脆的男高音之中包含着追捕的兴奋感。「昨天我靠着三杯琴酒,从一个叫威克斯的人那里问出那间房子在几号。」
「你这段日子里全都在找布莱克史东的落脚处吗?」
「确实是。要渗透一个人际关系网络,还要透过专家的操纵手段,传达出你已经在这张网络边缘存在许久,久到大家都不复记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对待你的方式让我很震惊;你像是已经认识他们好几年了。」
「在刚开始的五天里,我每天花不下十八小时,混迹于白教堂区跟莱姆豪斯区之间最受欢迎的各个饮酒场所,我的大脑不过就是个大型海绵而已。我自认为我相当快就摸清楚整个状况,我观察到多少,就推论出多少,种种模式开始浮现。在我觉得够有自信,而且那些人开始习惯看到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提几个名字——某位重新入伍的兄弟,某个死去的朋友,某个好几年没见的女孩。我建立起无可置疑却也无从证明的连结。到最后,我自己的故事出现了。我以前在哪里?过去四年都在海上。很快我就得到极其普遍的信任,因此可以诱导出情报,却不怎么需要害怕被逮到。
「在李先生转达布莱克史东出现在三只眼镜蛇的消息以后,我到得太晚,差几分钟失之交臂,但他的离开很容易就在他的相识之间引起讨论。我就像是在拼起一个砸碎的阿比西尼亚宝瓮,有个形象慢慢出现了。他在这个区域并没有住很久,而且在八月以前没有人认识他。他独居,通常穿着制服出门,虽然他已经解职了。他是一团矛盾的组合:虽然他有种豪放的帅气外表与讥讽的魅力,却总是回避女性的陪伴。虽然他的心情几乎总是不好,总是暴烈,他聪明的言谈与慷慨的态度却让他广受其他男性的欢迎。
「我最想知道的莫过于他的住处,不过很快事情就变得很清楚,这个狡猾的恶魔几乎不接纳访客。华生,事情不可能更难办了——这样一来,我要比事先预期的更细腻地结合推论思考与步步为营的谈话,可是你自己见证到了最后一步,还有就摆在我们面前的搜查尾声。我坦承,在你抵达的时候我曾经担忧过,你的出现会瓦解我编造的小故事。值得感谢的是,我几乎达到我的目标了,现在一位可以信赖的同志会有无可估计的价值。」
「没有人能够像你完成这么多事,又不引起一点怀疑的。」我亲切地说道。
福尔摩斯一挥手就打发掉我的称赞,但那个手势很轻柔。「你的信封是最让人担心的东西。这是十月二十日星期六投递的。到目前为止,塔维史托克手上掌握这该遭天谴的情报已经超过两周了。他随时都可能刊登另一篇措辞漂亮的诽谤之词。然后还得考虑开膛手;既然他打定主意要恐吓白教堂区的所有风尘女子,他就不会暂停这么久不进行他亵渎神明的工作。如果犯案日期的模式持续下去,在十一月八日以前,他就会再度出击。」
「为了她们,希望我们今晚就可以逮住那个恶棍。」
「亲爱的伙伴,这是为了全伦敦,」他严肃地回答,「但最重要的是为了她们。」
我们在那个摇摇欲坠的房间里轻松地度过一天,福尔摩斯漫无章法地闲谈着小提琴与它们在十六世纪义大利的起源,直到太阳下山为止。在附近的小酒馆享用完一碗炖菜跟一小杯威士忌以后,我们在久违了的睛朗夜空下出发。我的朋友领着我往北走,而在我们通过火车站,越过阿尔盖特大街的时候,我很快认出我们走的路。一群街童正打算在一个旧水槽里点燃一大堆爆竹,而在一阵金色火花下雨似地落在仓库屋顶上的时候,我想起今天是十一月五日,盖·福克斯节(译注:Guy Fawkes Day,也叫英国烟火节。一六〇五年的这一天,福克斯与其同党发动叛国计划,企图炸毁国会,但因事前消息走漏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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