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之子+沉默之声+觉醒之力_[美]娥苏拉·勒瑰恩【完结】(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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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山顶稀疏的干草地上摆开我们的盛宴,伴着壮丽的落日余晖吃了起来。日落之处地平线的微光告诉我们,海洋就在那里。我们坐着边吃边聊,重拾漫长夏日熟悉的自在与友好。年纪小的孩子睡着了,霞萝也睡了,头枕在我膝上。莉丝拿了条毯子给我,我把我姐姐尽可能盖严实。星星出来了。男孩考米整个黄昏都坐在我们与驴子的栓桩之间,跟我们有点距离,也没看向我们这边。这时,他竟然唱起歌来。起初我不晓得听到的是什么歌。音调那么微弱、奇异、悲伤,仿佛钟敲之后空气中的振动。扬起,颤抖,然后消逝。

  「考米,再唱一遍。」珊菟低语:「拜托。」

  他沉默良久,我们以为他不肯再唱了,没想到微弱的抖音再次扬起。那是一条至微至细的音乐之线,一个旋律的弦外之音。它的悲凄无以名状,但又宁静安详。它再度消逝,我们都细细聆听,盼望它再回来。

  山上此刻完全寂静,星斗的微光比西天远处最后一点蓝棕色的夕阳余晖还亮。

  母驴骡顿顿脚,轻轻发出呼呼声,听得我们都笑了。大伙儿继续轻声聊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全睡了。

  第四章

  之后那两年过去,没什么令人兴奋的事。霞萝与我每天为大宅院扫地,每天去上课。没有人想念侯比,我猜,甚至提帛也不想念他。托姆持续在心智上锻链剑士纪律,显得阴沉冷漠,课堂上倒是顺从听话。有一、两次他对课程不耐烦了,或是夫子又想制服他,他就找个借口离开学堂。亚温大多留在军队里。埃绰城那段期间没有战事,所以像亚温一样的年轻军官就只是接受各种训练或者派往边界戍卫;有时候他放假返家,看起来非常强健快活。那两年夏天,我们都去凡谭农场,但那儿也同样没什么大事,只是感受置身其间那份闲散平凡的快乐而已。亚温两次都没来,第一年刚好在受训,第二年他陪伴主父出使迦列,执行外交任务。托姆两年夏天都留在剑术学校。因此,爱丝塔娜成了我们的领袖。

  头一年,刚抵达的第一天傍晚,她就带领我们上申塔斯丘。第一眼所见真让人震惊悲痛,因为我们发现它几乎成了废墟。护城壕沟被冬雨填入污泥,栅栏后的防御工事已倾圮;多处栅栏被拆毁,岩石叠成的塔楼和城门被推倒,那不是天候所致,是人为破坏。

  「卑劣的乡下人。」提帛咆哮——现在他可会咆哮了,因为他正在变声。

  大家在遭到破坏的地方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对那些农场小孩怀抱着与前一年被丢石头时相同的恨意与轻蔑,也为我们的梦幻城市被污辱而哀惋不已。但爱丝塔娜与珊菟提振精神,讨论起复原栅栏是何等容易的事,居然就在那天黄昏立即动手,把塔楼的岩石重新叠好。所以,后来我们是在星光下返回大屋,铺了草蓆,躺着计划申塔斯城的重建。

  珊菟说:「知道吗,假如我们找他们几个人来帮忙建造,或许他们就不讨厌它了。」

  「噢,我才不要他们任何人在旁边。」莉丝说:「他们太可恶了。」

  「不能信任他们。」尤特说。那个夏天,他已不像前一年那么瘦骨嶙峋,但一本正经的特性一点也没有减少。

  「牵小母驴骡的那个男孩倒是可以信任。」他妹妹尤美说。

  「考米。」爱丝塔娜说:「对呀,他人不错。你们还记得他唱歌的时候吗?」

  我们都躺着回忆群丘顶上那个神秘的金色黄昏。

  「我们去找工头问看看。」爱丝塔娜对珊菟说。她们略微讨论让几个农场奴隶过来帮我们的机会有多大。「除非我们表明是要他们为我们工作。」珊菟说完,爱丝塔娜回答:「嗯,他们肯的。我们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同样卖力工作!挖那些壕沟实在可怕!去年假如没有亚温,我们绝不可能完成。」

  「但,如果是命令……」珊菟说:「那就不一样了。」

  爱丝塔娜说:「没错。」

  她们的讨论就此打住。找人帮忙的主意,没再提起。

  我们重建了申塔斯城——纵然未达亚温或叶威拉的标准,我们毕竟重建了。建成那天,我们举行一个净化仪式:绕行城墙内侧;我们可不是随便做做样子,而是遵照葛洛诗里写的去做。夫子充当最高祭司,带领队伍,并在城堡里点燃圣火。那整个夏天,我们时常成群结队、或找伴、或单独去丘顶。在树林、群山及溪水等这些农场提供的丰饶环境中,大家都觉得申塔斯是最珍贵的地方,是我们的堡垒及避难所。

  除了修复申塔斯城、排演几场舞蹈剧码,我们没有其他重大节目。我大部分的记忆是与提帛到柳树、赤杨树下的水池游泳,在树荫下闲聊,以及到大屋南边的树林来场兴之所至的长途探险。每天,我们与夫子上课半个早晨。莉丝与霞萝通常跟随珊菟和尤美去上音乐课,因为我们世家从黑若世系请来一个歌唱老师。珊菟的小外甥尤铁已从「小小班」毕业,交给欧蔻特别照顾,所以他成天在我们四周跑来跑去。有时候,我们把一整群较大的幼儿带去溪边,照看他们泼水玩水,叫叫闹闹,然后睡觉,如此消磨漫长的夏日午后时光。

  主母和珊菟的几个姑母常常加入我们,一同去玩水。有时候,尤特、提帛和我会被支开,因为妇女与较大的女孩准备洗浴。尤特确信有几个农场男孩躲在树丛后面偷窥,所以他会正经八百地来回巡逻,并命令提帛与我帮他「看住那些下流的畜生,别让他们接近良家妇女」。我知道,主母神圣不可侵犯,凡与之相冲的逾越行为,将招致可怕的惩处,也因此,我相信那些农场奴隶断不会来到靠近我们浴池的任何地方;然而,尤特的脑子却尽在这种事情上打转,执迷于污染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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