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了,男爵。不过我敢说我在这个国家的四年没有虚度。我那个小小的库房还没有给您看过。您愿意进来一会儿吗?”
书房的门直通台阶。冯·波克把门推开,在前面带路。他咔嗒一声打开电灯开关,然后把门关上,那个大块头的人跟在他身后。他仔细把花格窗上厚厚的窗帘拉严密。等到这一切预防措施完毕,他才把他那张晒黑了的鹰脸转向他的客人。
“有些文件已经不在,"他说,“昨天,我妻子和家属离开这里到福勒辛去了,不很重要的文件已让他们带走。其余的一些,我当然要求使馆给以保护。”
“你的名字已经作为私人随员列入名单。对你和你的行李不会有困难。当然,我们也可以不必离开,这也同样是可能的。英国可能扔下法国不管,让法国听天由命。我们可以肯定,英法之间没有签订有约束性的条约。”
“比利时呢?”
“比利时也一样。”
冯·波克摇摇头。"我真不明白这怎么能行。明明有条约摆在那儿。比利时永远也无法从这一屈辱中恢复过来了。”
“她至少可以暂时得到和平。”
“那么她的荣誉呢?”
“嗤!亲爱的先生,我们生活在一个功利主义的时代。荣誉是中世纪的概念。此外,英国没有准备。我们的战争特别税高达五千万,我们的目的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就好象在《泰晤士报》头版上登广告一样,可是偏偏没有把英国人从睡梦中唤醒,这真是不可思议。到处都可以听到谈这个问题。我的任务就是寻找答案。到处也出现一股怒气,我的任务就是平息怒气。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最关键的一些问题上——军需品的储备,准备进行潜水艇袭击,安排制造烈性炸药——都毫无准备。尤其是我们挑起了爱尔兰内战,闹得一塌糊涂,使英国自顾不暇,她怎么还能参战呢。”
“她必须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啊,这是另外一回事。我想,到了将来,我们对英国将有非常明确的计划,而你的情报对我们是极为重要的。对于约翰·布尔先生来说,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的事。如果她愿意在今①天,我们已作好充分的准备。如果是明天,我们的准备就更加充分了。我倒认为,英国应当放聪明一些,参加盟国作战不如不参加盟国作战。不过,这是他们自己的事。这个星期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一周。不过你刚才谈到你的文件啦。"他坐在靠椅里,灯光照在他光秃的大脑袋上。他悠然自得地在咂着雪茄烟。
这个镶有橡木护墙板、四壁是书架的大房间的远处角落挂着幕帘。拉开幕帘,露出一个黄铜大保险柜。冯·波克从表链上取下一把小钥匙,在锁上经过一番拨弄,打开了沉重的柜门。
“瞧!"他说,站在一边,用手一指。
灯光把打开的保险柜的里边照得雪亮,使馆秘书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保险柜里一排排装得满满的分类架。每一分类架上有一标签。他一眼望去,是一长串标题,如"浅滩"、“港口防御"、“飞机"、“爱尔兰"、“埃及"、“起次茅斯要塞"、“海峡"、“罗塞斯"以及其它等等。每一格里装满了文件和计划。
“了不起!"秘书说。他放下雪茄烟,两只肥手轻轻地拍着。
“一切都是四年里弄到的,男爵。对一个嗜饮酒爱骑马的乡绅来说,干得不坏吧。不过我收藏的珍品就要到了,已经给它备好了位置。"他指着一个空格。空格上面印着"海军信号”①又译约翰牛,英国的绰号。——译者注字样。
“可是你这里已经有了一份卷宗材料啦。”
“过时了,成了废纸了。海军部已有警觉,把密码全换了。男爵,这是一次打击——我全部战役中最严重的挫折。幸亏我有存折和好帮手阿尔塔蒙。今天晚上将一切顺利。”
男爵看看表,感到失望,发出一声带喉音的叹息。
“唉,我实在不能再等了。眼下,事情正在卡尔顿大院里进行,这一点你是可以想象的。我们必须各就各位。我本来以为可以把你获得巨大成功的消息带回去。阿尔塔蒙没有说定时间吗?”
冯·波克翻出一封电报。
今晚一定带火花塞来。
阿尔塔蒙
“火花塞,唔?”
“你知道,他装作品车行家,我开汽车行。我们说的是汽车备件,实际上这是我们的联络暗号。如果他说散热气,指的就是战列舰;说油泵,指的就是巡洋舰,如此等等。火花塞就是指海军信号。”
“正午的时候从朴次茅斯打来的,"秘书一边说一边查看姓名地址,“对了,你打算给他什么?”
“办好这件事,给他五百镑。当然他还有工资收入。”
“贪婪的无赖。他们这些卖国贼是有用处的。不过,给他们一笔杀人的赏钱,我不甘心。”
“给阿尔塔蒙,我什么都舍得。他是个好样儿的工作者。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我给他的钱多,他无论如何可以交货。此外,他不是卖国贼。我向你担保,和一个真正的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比较起来,我们最激烈的泛日尔曼容克贵族在对待英国的感情方面只不过是一只幼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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