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涟坚持道,“因为我不愿意,所以才会去计较价值,以价值来作为借口。”她鼻子酸酸的,缓了口气,“这种事我没经验,但多少明白情爱是两个人的事,你的迁就能一时,能一世吗?说不定过几年你就会来怪我,怪我任性自私,不懂你的难处。”君珑与甄墨便是前车之鉴,不知他们当年是不是也问了自己‘值不值’?
“可我相信你做得到,你永远不会怪我。”漪涟回忆从前,都是李巽在迁就,而她在愧疚,“我也可以做到和你在一起,可以很喜欢你,但若因愧疚而喜欢,那是不是等于在还债?你看,绕了一大圈,我还是在考虑价值,考虑用喜欢来偿还你的迁就到底够不够。”
自从叶离于她说起这个问题后,她花了好久来想,想破了头也不曾悟出个道理。可今晚不知道撞了哪路神仙,得了点化,脑子里突然变清晰了,所以自然而然将脚步放向了霁月堂。
眼眶里盈满了温热,漪涟拉了拉面朝池中月的李巽,“阿巽,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说完,胸口一闷,眼泪就涌了出来。
李巽沉默不语。
漪涟又拽了拽他衣袖,“你别生气,我没有气你的意思。我就是怕你难过,才急的说明白,我希望你好。”
委屈的话让李巽很心痛,他实在没法无视她极力忍耐的哭声。深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轻轻为人擦掉眼泪,“不要哭,我,没生气。”
漪涟抬眼瞧,发现李巽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就知道他免不得难受,“你功夫不赖,我禁不住你打,要不你狠狠骂我一顿?我保证不还口!”
李巽苦笑,“你说了那么多道理,我怎么骂?真骂了,这王爷当的也太没德行。”
漪涟知道他有心安慰,抹了眼泪挠头,“好不容易学会了打趣,用在这上头还不如骂我。”
李巽眼里也泛着薄薄的水光,“不管做什么,我都没有让你哭的打算。”他压抑住翻腾的情绪,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别想太多。”
“可——”
“阿涟。”他截住话,“让我静静。”
漪涟欲言又止,点点头。
落中的夜空绽满烟花,似星河又似鹊桥,牛郎织女相会此时,引得多少人动容惋惜。相思一年,相守一日,至少有个盼头,比起红尘绝地之人,不知是何等幸事。
君珑仍于酒楼自斟自饮,端着闲乐姿态,脑子里却冒了这么个想法,让他大为不快!微醺之时等来了柳文若,他让店家新取了一只酒杯,“来得正好,好久不曾与你痛快喝两杯。”
柳文若一眼明了,“……您有心事?”
君珑戏说,“有本事将心放空的人都去当和尚了,除此之外,大概只有死人才不想事。”他闻到了几丝与七夕格格不入的阴冷味,搁下酒杯,“说罢,有什么情况?”
柳文若道,“今日午后收悉一封匿名信件,依笔迹判断是甄墨。您可要过目?”他从怀里取出信件递过去。
君珑的心里终究还存了个疙瘩,没有接手,“里头写了什么?”
柳文若垂眸一叹,将内容转述,“她应是回了徐安老家,直言甄府出了内鬼,长期在暗中监视甄家日常行事。”
君珑双目深邃,嘴角慢慢浮出笑,“难怪苏家敢放话,灞陵伤别,呵,胆子不小,从前真是忽略了这号人物。”
“苏家自苏明之后已逐渐败落,能有何作为,怎么敢如此胆大?”柳文若道。
据他所知,苏明卸甲归乡后兵权被唐非所夺。唐非为稳固权位,狠心抹杀了一众跟随苏明的忠诚旧部。苏家光荣不再,许多忠心耿耿的一般士兵在军队中受到排挤,单军中私斗就有数十起,有大半是唐非授意。几年下来,原本跟着苏明征战沙场的将士基本归于黄土。
晚景凄惨,还能掀风浪?
“别小看恨意,会送命的。”君珑道,“之前几名太医的下落可有查到?”
柳文若摇头,“苏家口风紧,不留蛛丝马迹。想来……凶多吉少。”
“手段倒干净。”君珑侧目苏楼,“罢了,不妨事。唐非一死,朝中局势巨变,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你且瞧着吧,他们不会,也不能太安分。”
第八十八章 命断枫树
落中城心湖畔被官兵层层封堵,滴水不漏。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就在今晨朝阳初升时,早起赶市集的人群里发出几声惨叫,把天彻底喊亮了,也把知府张磊吓出了家门。皇帝的邻居不好当,一个不留神闹出点邻里纠纷,张家恐怕得举家迁往阎王殿打杂。可怜张磊连头冠也不曾系好,颠颠倒倒就就冲去事发地。
事发地在湖岸边,与苏楼遥相对望。
赶到时人群已经沸腾,官兵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拨开一条道。他手上理着衣襟探头一瞧,只见湖畔一颗老枫树上悬了一个成年男子,三指粗的麻绳就掐在脖颈上,生生勒断了气,整个人随着晨风摇摇晃晃,好比农家风干腊肉。
张磊汗如雨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这,这是何人?”
先赶到现场的官兵回禀,“其人身份不明,周边百姓都不识得。只看现场,像是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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