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阳府一笑一心动,落香楼一言一失落,直到今日擦身而过,他第一次唤了一句‘阿涟’。漪涟方才明白,想见不得见,欲诉不能言,那一刻,心里的悸动和急切是因为喜欢。
“哥,你说……”她抿了抿唇,惶惶不安,“你说苏曜的话能不能信?”
陆宸叹气,他听着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不管苏曜说得几分真几分假,君珑挟持皇帝逃走,已经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苏曜现在屋里还气得吐血,要不是深仇大恨,何必搭上一辈子。装可装不成这样。”
“我没说他装。”漪涟抱着一个期待,“当年的事,苏曜是听佟七七死前转告,后来才查到殷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或许是丧妻之痛让他昏了头,或许是佟七七气息奄奄没有转告清楚,然后他就误会了。”
“殷家的事陆华庄有参与,只需一问爹便知真假。”
“即便君珑是殷律又怎样,罪臣之后难道一定是罪臣吗?”漪涟仍是难以接受。
“苏曜确实没有切实证据,问题在君珑。”陆宸一股气堵在心口,“柳笙与其暗中传信,陆华庄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若非阿巽提醒我小心在前,快马加鞭赶到江城截获假令,分堂早就乱套了。君珑在陆华庄安插眼线一晃十年,居心何在?可笑我待柳笙亲似兄弟。”
苏曜的话还能质疑,陆宸的证言根本无可反驳。
漪涟失望不已,“你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意图接近陆华庄?”这得是多大一盘棋呀。
陆宸婉转答道,“柳笙的事算个教训,对君珑万不可掉以轻心。如果他真有所图谋,陆华庄也不会手下留情。”想想不禁后怕,柳笙都能是卧底,难保不会有其他人隐藏暗处。
风越吹越凉,漪涟的指甲又不自觉扣进肉里,难道一切皆是精心谋划的阴谋?她自问,到底信不信所谓的真相?忽而,君珑的声音在耳边清晰起来,‘叔不会害你’。
对,她答应过要信他,至少一句话。
“他说过不会害我。”
陆宸不忍心,他从未见漪涟如此纠结。轻轻扶过她肩膀,耐心开导,“妹子,听哥说,今晚一闹未尝不是好事,早点看清一个人,你就少受苦,难受一时,是历练。接下来的事哥和阿巽会办,你干脆别管,好好出去玩一遭。”
在晚枫镇客栈时漪涟已经懊恼不已,如果早点查明白,就不会眼睁睁擦身而过。她十分坚持道,“我不会再走第二次。”
陆宸劝诫,“阿涟,别那么较真,执念本没错,但该放下时就要洒脱点。”
漪涟知道他的深意,“……是不是,不该喜欢他?”
陆宸咬咬牙,正视道,“哥这么想,是谁都好,别是他。”
不管君珑与苏家什么过节,只见他筹谋多年,定然心计深沉,哪怕万一是误会,君珑纵横官场,多少黑暗事。如果让陆宸选,肯定不乐意把妹妹的终身幸福搭进漩涡里搅和。
估计是老天以为好戏还不够热闹,方才被李巽调往陆华庄传信的弟子竟找来苏楼,他一路冲上北楼,气喘嘘嘘赶到陆宸面前,“少,少主!”
陆宸的坏预感从来灵验,“出事了?”
弟子缓了缓气,“少主,临江府过不去。官差把守严查,说是奉旨行事,凡是陆华庄弟子一律不准通行,不论王孙平民。”
听罢,陆宸的眼睛迸出火花,捏紧拳头,气势汹汹砸向漆柱,“混蛋!”
漪涟心一沉,闭上眼,头昏脑涨。
“阿涟……”陆宸回神关切,见她步伐虚浮缓缓向廊道走去,连忙跟上,“阿涟,你别急,有啥事哥来解决,千万别多想。要不你先回屋睡一觉?睡踏实了,什么都不是事。”
漪涟直愣愣目视前方,拂开他的手,幽幽道,“你们先商量对策,容我一人想想。”
不论王孙平民,显然是在针对李巽。君珑的目的,是要彻底隔绝陆华庄,明眼人都懂。
“我查过了,圣旨是从永乐行宫出去,快马加鞭一路直送临江府。他这是早做了准备,难怪如此快。”李巽屋中,陆宸匆匆赶来,“看来他对陆华庄是势在必行了。”说完,大口闷了一杯茶水。
李巽好容易将行宫安排妥当,回苏楼暂宿以备不时之需。谁知又逢陆华庄变故,来回踌躇道,“阿涟知道吗?”
陆宸气得捶桌子,“惹我妹子伤心,叫他好看!”
李巽蹙眉不快,暗暗握紧拳头。
此时,门扉三声叩响,两人警惕不语。他们一个眼神交流,李巽前去开门,竟是苏曜站在门外,于婆娑树影中直挺挺紧绷着身体,脸色苍白得像个死尸。两人照面后,他用沙哑的声音恭敬致礼,“王爷。”
李巽朝后边一望,只有他独自前来,不便多话,“将军请进屋小坐。”
苏曜进屋,发现陆宸也在,眉间露出忌讳,引来陆宸调笑,“苏将军来得不巧,被我抢先一步。如果您有话不愿让人听,我避讳避讳也行。”
苏曜听出丝丝敌意,惨白的脸色十分疲惫,“苏、陆两家是故交,之前种种实属不得已而为之,陆少主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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