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胥将折子递给李巽,听得君珑冷哼道,“当年涉案之人逐个受死,做了伪证的苏明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辞官归乡后,逼得自己精神失常,深怕殷家冤魂死不瞑目,上门索命。说白了,不过是心虚而已。”
“胡言乱语!”坚定八年的事实被推翻,苏曜一下子不能接受,激动反驳,“分明是殷家罪有应得!”
“战场死伤无数,苏明能安然处之,为何殷家数十人,他却怕了?”君珑道,“可笑我挑明身份时,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全然是见了鬼的表情。还什么都未说,只问他记不记得如何替宣文帝做了伪证,夜半是听没听见殷家老少数十口的啼哭,他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死也不瞑目。自作孽,不可活。”
苏曜急得面色通红,“狡辩!”
“说来我与你妻子还有一面之缘,是个好姑娘,漂亮,有胆识,却是笨了点,怎么不管管自己有身孕,非要大无畏的冲进来?她自己倒罢了,牵累几名匪贼留了性命,还冤了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好可惜。”
“你——!”苏曜顾不得身体缺陷,非要拿着佩刀去砍,结果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
李巽忙让人扶着他,“苏将军,别受言语挑唆。”他将折子收起,转手周胥。
君珑换了个坐姿,落目于他,“襄王爷倒是冷静。对于你母妃的恶行,可有什么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环奇冤
事实不如所知单纯,李巽心里的情绪着实有些翻腾,然而世间善恶并非一言能够道清,只要设想当时情形,他或许能领会一二,“母妃最是和善,便是素来不合的嫔妃也从不加计较。太子乃国本,诛灭殷家的策略若真是母妃向父皇提议,定然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江山安定与一门荣辱,母妃定然是考量了许久,不得已而为之。”
“听着她反而占了理?”君珑放声大笑,敛声后,目光寒极如冰,冻着彻骨的仇意,“真是皇家血脉,一个两个全如此恬不知耻。”他紧紧捏着椅把上的长须龙头,“说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说什么贤者居之,还不是冠冕堂皇的废话。你放眼看看,当年太子登基为帝,可否守住了江山安定?牺牲了一门荣辱可得到了应有的价值?说到底,皇家颜面看似金光灿灿,实际是用人血涂的。为了这种无聊的东西,白白牺牲我们殷家,凭什么!”
周胥道,“既有冤屈,何不上诉?反牺牲他人性命。”
怨愤压抑了二十年,早苦透了,绝不会像苏曜一般气的失态。只见君珑勾着一抹笑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反问周胥,“皇帝犯的案,你敢翻吗?我又去哪里伸冤?”
周胥道,“天下自有公道。”
“呵,又是冠冕堂皇的论词。远的不说,只谈唐非一案,你既知尚有疑点,为何不追究?”
“……”
“怎的不说话?”君珑替其答道,“当年的太子已成皇帝,你不敢。”他笑了笑,“如果你试图以所谓公道骗我入局,直白告诉你,我没有唐非那样愚蠢,傻到替皇家背黑锅。”
“所以便妄图改朝换代,自立为皇?未免高看了你自己。”李巽盯着他身上黑红龙袍道。
君珑却言,“皇位如此肮脏,我岂会稀罕。”他坐在汉白玉阶上,看不见外头景象,但能想象会有何等惨烈,颇关切道,“襄王爷,你有没有算过,一路杀来,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其中又有多少条无辜被卷入的百姓?”
李巽手中长剑一颤,看似无恙道,“不论多少,下一人便是你。”
君珑恍若未闻,继续道,“你说如果那些百姓知道真相会如何?如果他们知道是因为君王的自私之举,害得那么多无辜性命遭累,会如何?”
李巽一时不解,深想之后不禁背脊一凉,“你是故意引我入局?!”
军队整装待发,战车却闲置一旁,不是君珑疏忽,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出兵征战。他在等,等李巽带兵攻城,波及毫不知情的百姓,他想看到的,便是现在外头那一幅血色漫天的惨烈画卷,多冤死一个是一个,以泄心头之恨。
其实,挟持皇帝回京就是他的筹谋,以自身为饵,诱李巽清君侧。
“现在才察觉,太晚了。不过你确实帮了我大忙。”君珑道,“我便是要你父皇睁大眼睛在地狱看着,当初他为一己之私冤了我殷家,我便冤他的儿子,冤他的江山子民。可惜承阳府的灾难被你化解,只有京城付出代价,少了些。”
李巽杀气腾腾,已然是怒不可遏,“君珑,你罪无可恕!”
“此言差矣。”君珑不屑,“姝妃是唐非所杀,苏明是遭天谴,佟七七死于意外,京城百姓是死在你的刀下,哪一件是我做的?怎么能算罪无可恕。”他拨顺被风拂过的额发,“若说是我冤的也罢,学得可是你父皇的套路,准确来说,是他一手造就了一桩前所未有的冤案!”
“你们不是想报仇吗?正巧,我给你们机会。”君珑摆了摆手,立刻有影卫像拎狸猫似的拎出一人,正是被折磨得面色蜡黄的永隆帝,“罪魁祸首就在这里,谁愿意,谁可以动手。”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月初